余少云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抬手拂开鬓边散乱的发丝,眼底的怨色却丝毫未减:“外邦血脉又如何?只要陛下偏心,便是再大的规矩,也能为她破了!”
崔嬷嬷听这话,就知余少云又钻牛角尖,是执意要出手害谢知意,“娘娘万不可说这话!规矩是皇家的根,陛下纵有偏爱,也绝不会拿国本开玩笑。您且耐些性子,等大皇子再长些,站稳了脚跟,一切自会不一样。”
“等?嬷嬷还要本宫等多久?等谢知意平安生下孩子,等那孩子一天天长大,等陛下的心思全偏到他们母子身上,等本宫和烁儿被彻底架空,连中宫的体面都保不住吗?”余少云迭声追问,一声比一声高。
不等崔嬷嬷回答,她一把将桌子掀翻,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本宫等不起了!谢知意的胎像越稳,本宫的心就越慌。今日陛下能为了她敲打本宫,明日就能为了她的孩子,松动烁儿的储位!嬷嬷不必再劝,这谢知意和她腹中的孩子,绝不能留到足月!”
崔嬷嬷看着她眼底那抹近乎失控的狠戾,心头一沉,知道再多的劝诫都已无用,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尖掐进掌心,痛疼维持着她语气地平稳:“娘娘既已下定决心,老奴便不再多言。只是此事需万分谨慎,绝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接生嬷嬷那边,老奴再去试试,若实在无法说动,便只能另寻他法。只是无论用什么法子,都需确保牵连不到娘娘和大皇子身上。”
余少云听到“另寻他法”四字,眼底的疯狂稍稍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急切:“嬷嬷有什么法子?只要能除了谢知意,不管多难,本宫都能应!”
崔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无措,她哪有什么“他法”,不过是想先稳住皇后,免得她此刻冲动行事,闹出无法收场的乱子。
可眼下皇后执念已深,若不顺着她的话头编个由头,怕是要当场翻脸。
“娘娘,老奴并非随口妄言,其实这些日子,老奴都在想法子。”崔嬷嬷边说边想辙。
“什么法子,快说。”余少云心急地催促。
“娘娘,老奴查过尚宫局换季单子,长春宫为佳婕妤添了两床‘云纹绒锦被’。这绒锦是织染坊宫内专造,反倒有下手的机会。”崔嬷嬷说道。
“这织染坊的刘管事,前两年他儿子在宫外赌输,欠了一大笔印子钱,是余家帮他填了窟窿,还保了他儿子性命。这份人情他一直记着,只是没机会偿还。老奴想寻他帮忙,让他在染绒锦的染料里,悄悄掺些‘醉心草’的汁液。这醉心草宫里花圃常见,看着不起眼,染在布上不显颜色,闻着也只有淡淡香气,可若是日日盖着这绒锦被,香气会慢慢渗进身子里,让人嗜睡、乏力,偶尔还会犯头晕。”
“佳婕妤本就怀着孕,她若说身子不适,太医只会当是胎气耗损,开些补气血的方子,绝不会想到是绒锦被的缘故。而且这绒锦是按尚宫局规制造的,各宫都有份,长春宫只是特供绒面,即便日后有人查,也只会查织染坊的常规流程,不会怀疑到‘加料’上。”
“刘管事是个懂分寸的人,知道这事关系重大,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等绒锦被送进长春宫,佳婕妤用上几日,身子定会慢慢虚下来,到时候无论是胎气不稳,还是临盆时出些‘意外’,都显得顺理成章。老奴这就去寻刘管事,把话递透,再许他些好处,定能把这事办得妥帖,不让半分痕迹牵连到娘娘和大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