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雪地里平稳前行,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格外规律。
车厢内炭炉的暖意萦绕,偶尔能听到车外雪花落在车帘上的细碎声响,衬得车厢内愈发安静。
谢知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李文好的衣袖,眼底露出几分好奇:“宜才人这衣袖上的花纹,倒是罕见,花瓣层层叠叠,边缘还缀着细如星点的银线,既不是常见的缠枝莲,也不似宝相花的常规样式,不知是何种纹样?”
李文好低头看着衣袖,腼腆笑道:“这是妾身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花样,算不得正经纹样,便随口叫它‘叠瓣宝相纹’。前几日穿这衣裳时,不小心被廊下的木刺勾破了袖角,寻常平针绣补了总显突兀,如是就想出这花纹来。这花纹比普通宝相花多了三层叠瓣,外层用细银线绣得松些,像腊梅花瓣的薄边,内层用稍粗的金线绣得密些,衬出花瓣的厚重感。”
“这花纹瞧着便雅致,银线的‘松’与金线的‘密’衬得花瓣既有腊梅的灵秀,又不失宝相花的端庄,哪是‘瞎琢磨’能成的?寻常人补衣不过是找相似纹样遮掩,你却能顺着破口创出新花样,连线的粗细、绣的松紧都想得这般周全,可见心思多巧。也难怪本宫瞧着眼生,这般鲜活的纹样,比宫里绣坊按谱子绣的制式花样,倒多了几分灵气。”
李文好被夸得脸颊泛红,指尖下意识捻着袖角:“娘娘太过奖了,妾身也是碰巧瞧着窗台上的腊梅开了,才灵光一闪……”
两人一路上聊着绣品,很快高耸的宫墙就在漫天飞雪中显露出模糊轮廓。
朱红墙面被大雪盖得严实,只在墙角处露出点暗红,檐角弧度快被压平,琉璃瓦更是全埋在雪下,只剩雪层边缘隐约露点儿凸起的檐角形状,昏沉天光下毫无光泽。
宫门开启,马车缓缓驶入,停稳,李文好先下了马车,转身去搀扶谢知意。
谢知意对她微微一笑,把手轻轻搭在李文好伸出的手背上,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有劳了。”
李文好往后退后半步屈膝行礼,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淑妃娘娘折煞妾身了!能伺候娘娘,是妾身的福气。”
谢知意抬手拢了拢斗篷,对着李文好温声道:“雪天路滑,回去路上仔细些!。”
而后才扶着宫女的手坐上轿辇,轿辇平稳地驶入深宫。
风裹着雪,在宫墙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
寒意像无数根细冰针,顺着衣领缝隙往骨头缝里钻,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雾。
轿辇在长春宫宫门外停下,霜降挽起帘子,伸手搀扶谢知意下来。谢知意拢了拢斗篷,把下巴往领口里缩了缩,往宫内走去。
天色已昏暗,廊下的宫灯早已点亮,昏黄的光晕透过灯罩洒在雪地上,映出点点光斑,将原本昏暗的雪夜衬得添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