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不禁大笑道:“戴公,几百个人送我这么远,太客气了,快回吧。”
戴渊已经累得面容扭曲,颤声道:“孙、孙大师,你…你快发力把他们抓了,那和尚我没见着啊。”
这点强度对于孙石来说,和散步差不多,他面色依旧平静,淡淡道:“他在,只是你们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戴渊瞪眼道:“怎么可能在啊,光秃秃的山,一个人影都没有。”
孙石看向戴渊,目光深邃:“戴公,是在怀疑我背叛吗?”
戴渊愣住,看了一眼四周累到的士兵,随即尴尬一笑:“哪里…我永远信任孙大师,下个月我给你涨薪俸。”
“谢谢。”
孙石点了点头,把戴渊提了起来,给他灌注了一些内力。
戴渊好受了许多,终于摇头道:“算了,回去吧,我猜测他们也拿不下谯郡。”
“上万人镇守的重镇,没有个三五万人,能打得下来?我还不信了。”
而唐禹和谢秋瞳则是继续朝前,没了追兵,他们不需要那么赶,唐禹也得以休息。
坐在山巅裸露的巨石上,朝四周看去,辽阔的大地丘陵凸起,血色的残阳把它们壮美的轮廓完全勾勒了出来,霞光穿梭,地上的河流宛如一道道匹练,映着天地光晕,整个世界都显得缤纷多彩了。
暮风吹拂,浮云丝丝缕缕,在斜阳照耀下,宛如一根根红线飘荡着,似乎想要把天与地都牵引在一起,连接在一片。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疲倦在尽情地释放,浑身的肌肉都在逐渐松弛,身体在尽一切力量诠释生命的张力。
唐禹躺在了地上,头枕着双手,看着天空,满脸的放松。
谢秋瞳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看着远方,轻轻道:“人生总是免不了失败吗?”
唐禹道:“大地辽阔,但有起起伏伏,人生漫长,当然跌跌撞撞。”
谢秋瞳点了点头,道:“道理我都懂,但回想起这两年付出的心血,却换来如今的结局,还是忍不住难过呢。”
唐禹笑道:“难过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哪有天天开心的。”
“这个乱世,你在谋,你在争,你在付出心血,别人同样如此。”
“你赢昨天,赢今天,随时都在赢,但别人也会有机会赢。”
“你总说我太理想化,事事都追求完美,但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渴望在极短时间内,把一切都做好,把一切都完成,然后再去安心治病。”
“可是你没有想过,就算你成了大晋的曹操,也根本没时间去治病,因为治天下更难。”
“你放下了一切去治病,那刘裕依旧会反,一些不安分的势力,依旧会趁你不在,给你巨大的打击。”
“到时候,不同样还是重头再来么?”
风继续吹,吹起谢秋瞳的头发,露出她苍白的脸。
她看着落日,轻轻道:“你总是有那么多的大道理。”
唐禹道:“但我总是在为你着想。”
“就比如这一次…我知道赢不了,但我也清楚,根本劝不住你。”
“你努力了那么多年,就为了这一次机会,就算我说破了天,你也要闯一闯,试一试。”
“那我只好陪你一起试一试了,于是,有了我们现在。”
这一次谢秋瞳沉默了很久。
她最终叹息道:“或许是失败,也或许是疾病,让我的心情始终没办法恢复如初。”
唐禹笑道:“我有办法。”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道:“你总是那么有办法。”
唐禹耸了耸肩,道:“当初某人教得好。”
谢秋瞳笑了。
她也跟着躺了下来。
看着残霞余光,轻轻道:“的确,无论如何我也会试一试。”
“不是我对自己太苛刻,也不是我想得太天真。”
“而是我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到时候留给你。”
“我怕…我的病治不好,无法陪你走下去。”
她的想法是复杂的,因此她的决定才显得那么固执。
唐禹道:“这才是你冲动的真正原因吗?”
谢秋瞳轻轻道:“只是原因的一部分,但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此刻说出来,是怕再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到了谯郡,我就安心治病。”
“能不能挺得过去,我不知道。”
“但如果我死了,至少你也知道我的心了。”
“谢秋瞳很聪明,但谢秋瞳有时候想要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