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辗转而过。
不知不觉间,陆羽从洛阳新都出发已是快有将近一年了。
在这一年期间,整个大明不会因为陆羽的离去而忘记他这位实学圣贤。
只要有实学一日,陆羽之名必当被众人铭记。
可区别还是有的:姚广孝处理时政,在实学派系内的地位大幅度提升。
一朝天子一朝臣,洪武一朝陆羽这实学圣贤当之无愧,可到了这一朝,御史中丞姚广孝及麾下门生义子,隐隐有了取而代之、留存圣贤之名的势头。
虽说姚广孝并无此念,可这一载时光以来,归附到他门下的那些实学之人就未必了。
只有姚广孝的影响变大。
他们才能从中获利,才能在仕途官场上更有作为。
实学派系似乎才走了这么远,过了数载时光便隐隐有了分裂之象。
国子监内,黄观、马君泽、方孝孺,还有洪武一朝那些引入朝堂的实学学子,以及开春之年从外地调入京都的实学官员,难得在国子监相聚一堂。
众人之中赫然以黄观为首。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黄观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手中握拳,目光如刀,看着面前的空气,似是在看着那些实学中的“叛党”之流。
对于姚广孝,黄观知晓其为人,并无怨怼恨念。
可对姚广孝所用的那些实学之人,尤其是年关前那两月间对方所做的事,实在让他这位刑部尚书忍无可忍:“居然敢言说先生此前国策有所缺陷,却不知正是由于先生定的实学国策,我大明才有如今蒸蒸日上之景,才有当下天朝上国的这般荣光。
他们这些人,若无先生改革实学科举,怕是连个秀才功名都取不得,又如何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又如何能有当下这般朝堂地位、全身贵重?”
黄观目露凶光,若非还要顾及一些官声影响,此刻更难听的话早已说出口。
“杨士奇来的有点晚了?”
黄观扫了一眼方才到的这位大明银行行长。
同样也是户部重要一员,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善,将脾气都发到了他身上。
“处理了一些小事而已。
今日反倒是你黄观,在国子监之内集结群臣,若被陛下得知,恐怕不妥,还是提早散了。”
杨士奇皱了皱眉,徐徐说道。
顿时,一众实学派系官员面面相觑,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这一派的两位大人似是有针锋相对之意。
他们这些官员到底该听谁的?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了。
“杨士奇,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先生就该被他们白白斥责侮辱了?”
黄观大怒道,“好歹也是先生亲自收下的学生,就是这么做事的吗?对得起先生昔日对你的栽培之恩吗?”
马君泽听后站了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杨兄他不是这意思。
结党营私本就是朝臣大忌,今日我们的确是犯了这个忌讳,可小聚归小聚,绝不可借此商谈国事,尤其是商谈这派系之事。”
“好了,都散了。”
有了之前杨士奇开口,此刻马君泽同样出声,剩下的实学官员们一个个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少数听从多数。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于是一个个先行离去,国子监内才算是只剩下寥寥数人。
“你们两个家伙,这是早早串通一气了吗?”
由于马君泽开口圆场,黄观这一次连他都给怨上了。
见黄观如此,一向好脾气的马君泽忍不住皱了下眉,低声呵斥道:“黄观,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急,可再急也不是这般作为。
先生在大秦学那孔子周游列国,如今这大明之处,先生已有功高盖主之嫌,此番激流勇退,同之前的韩国公李善长何其相似?
况且即便实学派系如今有所分歧,可那又如何?
先生与实学派系虽有开创之功,但姚大人当朝御史中丞这数载以来,对实学难道毫无建树、半分功劳也无?
先生想必也不愿见到我等实学之人为了争权夺利,便使得实学派系自相残杀?
难不成这便是你想要见到的情况?”
马君泽不断开口,述说出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黄观听后撇了撇嘴,这才闭口不言。
随后在国子监凉亭之处,众人气氛渐渐沉默,无人能够取代得了先生的地位。
“黄观,你有些着急了。”
这时,在几人之中官位最高的杨士奇才徐徐说道。
他只是提点了一句,旋即也就从此处离开。
实学派系乃是为国前驱,不可因一己私利动摇根本,虽人皆有私心,但绝不可损害国家利益,这是他们实学派系从一开始便定下的底线。
哪怕到了如今,杨士奇也绝不愿底下出现什么问题。
渐渐地,随着杨士奇走人,马君泽还有方孝孺也一一回了各自的衙门。
一人身处大理寺,另一人回了《大明日报》兼任礼部尚书一职。
目送众人离开,黄观身影矗立在凉亭之内,四下无人、片片空荡,直到此刻,黄观才忍不住质疑起自己,内心不断自白:“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过于激进了吗?”
黄观内心喃喃自语,眼神才逐渐恢复清明。
大明银行之处,杨士奇罕见没了处理公务的心思。
他抿着嘴唇闭上双目,只是静静休养生息。
闭目养神了许久,口中亦是苦涩满满,不由感慨道:“终究是多事之秋。恐怕此时陛下还有宫里面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