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原本稳定在80%的防护罩能量指数,正以每秒2%的速度断崖式下跌。林烨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摁住控制台上不断弹出的红色警报窗口,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
“不行!手动校准跟不上干扰频率!”张恒把第三块备用电池砸进控制台侧面的应急接口,金属外壳被电流灼出焦黑的痕迹,“噬频蜂的脉冲正在分裂,现在已经检测到七种不同频率了!”
林烨没有应答,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他正将神经接驳线插进太阳穴下方的接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但更多的是神经同步时的剧痛——这是基地明令禁止的危险操作,强行将个人神经频率接入防护罩控制系统,稍有偏差就会引发大脑过载。
“你疯了!”苏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哭腔,“防护罩破了最多重修,你想把自己烧成全脑梗死吗?”
林烨咬着牙推动滑块,将神经同步率从30%调到50%。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浮现出大片光斑,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刺探大脑皮层,但屏幕上代表防护罩的蓝色波形,确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
“两种频率重合了!”张恒突然尖叫,指着屏幕上两道即将交汇的红色脉冲,“它们要形成共振击穿了!”
林烨的视野里只剩下扭曲的色块,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他凭着肌肉记忆在控制台上划出复杂的轨迹,将自己的神经频率强行拆分成三道分支,像用手术刀剖开水流般,精准地楔入那两道红色脉冲之间。
“嗡——”
主控室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共鸣,防护罩的能量指数在跌破40%的瞬间骤然反弹,那些代表噬频蜂的红色脉冲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瞬间溃散成细碎的光点。
林烨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神经接驳线的接口处冒出缕缕白烟。他看见张恒扑过来拔掉接口的背影,听见苏芮在通讯器里喊“医疗队!快叫医疗队!”,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捕捉到的是主控室窗外,那些银色圆盘状的噬频蜂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捏碎,化作漫天星屑。
再次睁眼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咳嗽起来。白色的天花板上悬着输液袋,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导管缓慢滴落。张恒趴在床边打盹,后脑勺新添了块纱布,应该是刚才抢接口时被仪器边角磕的。
“醒了?”苏芮端着托盘走进来,声音还有点哑,“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的神经接驳接口烧熔了三个,再晚拔半分钟,现在就得靠营养液维持意识了。”
林烨动了动手指,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攥着,低头一看,是张恒的手,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像怕他跑了似的。“防护罩……”
“早稳住了,”苏芮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里面的白瓷碗冒着热气,“赵队的舰队刚好赶到,那些噬频蜂被舰载炮打成筛子了。说起来也巧,他们本来是来送补给的,没想到撞上这出。”
林烨望着天花板,后颈的神经接口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如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来得清晰。“张恒的头……”
“让他自己撞的,”苏芮翻了个白眼,语气却软下来,“抢着给你拔接口,一头磕在控制台角上,血流得跟什么似的,还嘴硬说没事。”
这时张恒突然哼哼着醒了,看见林烨睁眼,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差点忘了!赵队带的压缩饼干,你最爱吃的那种,我藏起来三块没被他们抢。”
纸包里的饼干碎成了渣,林烨却看得喉咙发紧。他想起刚才在主控室,张恒扑过来拔掉神经接驳线时,明明自己也被电流弹飞,却第一时间爬起来喊“还能战”;想起苏芮在通讯器里喊破喉咙,硬是顶着噬频蜂的干扰波,指挥防御组加固了西北象限的薄弱区;甚至想起那些平时总被他们吐槽老旧的设备,在关键时刻却死死扛住了第一波共振冲击。
“对了,”苏芮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放在床头,“赵队说这个给你。”
那是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基地的标志,边缘还有点变形,显然是被人攥了很久。林烨捏着徽章,忽然笑出声,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里却泛起了热意。
“笑什么?”张恒揉着后脑勺凑过来,“是不是感动得想请我吃压缩饼干?”
林烨把徽章别在病号服上,指腹摩挲着变形的边缘:“感动个鬼,”他故意扯出平时的调子,“就是觉得,刚才反制噬频蜂的时候,我的神经同步轨迹肯定画得特别帅。”
苏芮“嗤”了一声,转身去倒热水,肩膀却在微微颤抖。张恒没听出他话里的别扭,还在滔滔不绝:“那可不!我在监控里都看着了,那波形甩得,比基地周年庆的烟花还漂亮!要我说,下次再遇着这情况……”
林烨没再听下去,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舰队尾焰,感觉后颈的疼痛渐渐变成了某种温暖的印记。原来所谓的绝境逢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孤勇。那些藏在代码后的协作、抢着挡在前面的背影、就算磕破头也要把你从失控边缘拉回来的手,才是比任何防护罩都坚固的铠甲。
他捏了捏手里的饼干渣,突然觉得,等伤口好了,得请大家去吃顿正经的火锅,加三倍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