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彪的血,还未在广场的青石板上彻底干涸,郡守府便换了主人。
慕卿浔并未在赵远山为她安排的别院下榻,而是直接征用了这座沾满民脂民膏的府邸。
府内的仆役被尽数遣散,黑狼骑的士兵接管了所有要害位置,气氛肃杀。
然而,当李岩面色凝重地拿着几本空空如也的账册走进书房时,这股肃杀之中,便添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云。
“夫人,郡守府的库房……是空的。”李岩的声音有些干涩,“无论是银库还是粮仓,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陈设。”
消息一出,跟随在旁的几名将领脸色都变了。
斩杀郡守,何其痛快!可现在,青阳郡数十万张嗷嗷待哺的嘴,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慕卿浔承诺了救治,承诺了食物。
若是拿不出来,刚刚汇聚起来的民心,顷刻间便会化为滔天怒火,将他们反噬得体无完肤。
到时候,都不用皇帝动手,一个“激起民变”的罪名,就足以让整个谢家军万劫不复。
“夫人,官方粮仓那边我也去看了。”李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里面的确还有些粮食,但都是陈年旧米,而且数量……最多只够全城百姓喝上三天的稀粥。”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赵远山和他带来的那些京官,此刻恐怕正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阿浔,慌什么。”谢绪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贯的从容,“一个贪婪到骨子里的蛀虫,绝不会只满足于把粮食换成银子。在这乱世,粮食本身就是最硬的通货。”
慕卿浔心中微动。
“他的银子或许已经转移,但那足以撑起一个独立王国的粮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运出南境。”谢绪凌的分析清晰而冷静,“他只是把粮食藏在了更隐秘的地方。”
“他藏起来,是想待价而沽。但现在他死了,那些粮食就从他的私产,变成了要他命的铁证。你猜,他的同伙现在最想做什么?”
“毁掉证据!”慕卿浔脱口而出。
“没错。”谢绪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赞许,“他们会趁着夜色,一把火烧掉所有暗仓,将一切罪证付之一炬。到时候,你不仅找不到粮食,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污蔑你为了掩盖无能而纵火。”
慕卿GIN的心沉了下去,好一招毒计!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再无半点焦灼,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李岩。”
“末将在!”
“让兄弟们今晚都别睡了,打起精神来。”
“静姝。”
“属下在。”静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带上黑狼骑最好的斥候,今夜,青阳郡城内外的任何一缕烟火,我都要知道它从哪里升起。”
“遵命。”静姝的身影再次隐入黑暗。
子时,夜色深沉。
青阳郡城南一处废弃的私宅院落,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翻墙而入。
他们熟门熟路地撬开地窖的暗门,看着
“快!动作快点!把火油都倒上去!”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催促道,“烧了这里,大人许诺的赏银一分都不会少!”
几人正手忙脚乱地倾倒火油,浑然不觉,在他们头顶的屋檐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静静地注视他们许久。
静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轻轻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数十名黑狼骑精锐如同从地底冒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封锁了院落的所有出口。
当那些黑衣人点燃火折子,狞笑着准备扔向粮堆的那一刻,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尽数罩住。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