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穆崇憋闷难当的是,晋人的轰击行为,足足有半个月了,日夜不间断地向山上投掷硫酸罐。
虽然每日杀伤都不是太大,多者两三百人,少则百十人,却是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而拓跋仪带兵上山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只能屯兵于山后,一俟晋人攻山,从两山间的夹角中杀出。
王愔之本打算过两日就让吴人去攻山,却意外地发现,用投石机抛掷硫酸罐异常好使,杀敌多少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制造恐慌。
尤其还赶上了一两场暴雨,酸液溅到水里,蒸腾出一团团的硫酸雾,刺激着咽喉和肺叶,山上咳嗽声大作。
这种伤害不可逆转,时至今日,仍有一阵阵的咳嗽传来,又因着不停地咳,身体越发虚弱,渐渐丧失了战斗力。
甚至古代的生化武器。
但可惜的是,暴雨对投石机很不友好,只能投掷一两轮,就得把梢杆卸下避雨,不然浸了水,会严重影响性能。
这时代的投石机质量很差,用不了多少就要修理,不过军中的工匠和配件足够,倒也不会贻误战机。
同时,每一两日深夜,军中鸣金击鼓,造成攻山的假象,令魏人紧张不己。
数次山头间还有骑兵突袭而来,却都被强弓硬弩射了回去,几次下来,魏人疲了。
不过魏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居然想出了以树木的枝叶在濠顶支起一座棚子的法子。
如此一来,即便有硫酸罐落在头顶,也会被层层叠叠的枝叶阻挡,相当一部分都不会碎,即便有碎的,酸液受枝叶阻隔,滴落也很慢,留下了充足的逃遁时间。
在最后几日里,床弩杀伤反而成了大头。
这日深夜,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营寨里,近两万江东士族军与数千下邳军整装待发,刀盾兵、弓箭手与枪兵一应俱全。
每个人都紧张的捏着手里的兵器。
今晚,将正式攻打山头,每个人的左臂缠着一条白麻布,用以甄别敌我。
王愔之站在阵前,扫视着一队队的军卒,突然快步走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要上战场了,怕吗?”
“不……不怕!”
那少年结结巴巴的回答,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内心。
王愔之点头道:“怕很正常,面对生死,谁能不怕,但是,我们此番北伐,是为收复故土,青州虽然不是你们的家乡,却是你们的生存空间。
江东太拥挤了,容不下太多的人,你们在江东,只能生生世世是部曲,僮仆,但是青州地广人稀,你们如立了功,我会向你们的家主求情,请求将你们释放,在此地定居,拥有自己的田宅,生儿育女。
或许若干年后,你们也能拥有自己的宗族,挤身于豪强之列,若是运道好些,成为寒素,乃至于高门也未必不可能。
这一切,全在于你们自己肯不肯拿命搏出一个未来!”
人群中,呼吸声陡然急促。
是的,没有人天生愿意居于人下,即便是部曲僮仆,从小被洗脑,可内心中,总有一颗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种子。
不因几百年来的门阀统治而绝灭,只是隐藏的更深了。
如今,却是被王愔之三言两语就释放出来。
“告诉我,肯不肯?”
王愔之大喝。
“肯!”
“听不见!”
“肯!!”
“大声点!”
“肯!!!”
张绍等一众士家郎君相顾无言,就知道,王愔之会挖他们的墙角,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很好!”
王愔之点了点头,又道:“慕容德广罗青州河北美姬,攻下广固,你们与割鹿军同等待遇,先登者,可得王后、王妃与公主,立功者,可得国中重臣妻妾美姬!”
刹那间,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神于夜空中闪亮起来!
慕容氏女子之美天下闻名,其中最有名的是清河公主,曾与兄长慕容冲一起侍奉苻坚。
而广固城里,有多少美女?
这都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