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有东西。”怀谷轻声道,小心地掰开芍药的手指。那是一小块黑色丝绸,边缘很整齐,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安子书看到那块丝绸,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那天在夜市,跟你长得一样的黑衣人穿的!他穿的就是这种黑绸夜行衣!”
封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确定?”
“确定!”安子书激动地指着丝绸,“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他袖口有这种光泽!肯定是他!是他杀了芍药,嫁祸给我!”
周道长愣在原地,看着那块丝绸,又看看安子书,脸上的愤怒渐渐被疑惑取代:“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就是跟封岩长得一样的人!”安子书急道,“他肯定是冲着九色佛珠来的!他杀了芍药,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是我干的,趁机把我抓起来,好在观里搜佛珠!”
怀谷站起身,目光扫过窗户。窗闩是从外面撬开的,留着一道极细的划痕,显然是用特制的工具弄开的。窗外的泥地上,有一串模糊的脚印,脚尖朝向观外,尺寸与成年男子相符,鞋底沾着些道观里没有的、带着沙粒的泥土。
“他从窗户进来,杀了芍药,再把刀塞到安子书手里,伪造现场。”怀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芍药临死前扯下了他的衣角,这就是证据。”
安子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肯定是这样!我就说这是圈套!”
周道长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窗外的脚印,终于颓然地叹了口气。月光重新从云层里钻出来,照进东厢房,落在芍药圆睁的眼睛上,映出一片冰冷的白。
安子书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刚才的嚣张和疯癫全没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他看着芍药的尸体,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不管是不是他杀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还是死在他面前。
封岩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山林,银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还没走远。”
怀谷点头:“追。”
两人对视一眼,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回廊上的玉兰花瓣被风卷起,落在东厢房的门槛上,沾了点暗红色的血,像一朵开错了地方的花。
周道长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缩在角落发抖的安子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夜风吹过回廊,带着山林的寒意,吹得烛火明明灭灭,照亮了墙上“道法自然”四个字,却照不亮这菩提观里越缠越深的迷雾。
安子书抬起头,看着芍药圆睁的眼睛,突然打了个寒颤。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芍药怀的孩子,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赖上他的,而是用来让她有理由留在菩提观,替那个黑衣人打探消息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成了被抛弃的棋子。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像个沉默的刽子手,冷冷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