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言的幻影在白光中消散的瞬间,安子书的意识像是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托着,从记忆通道的暖光里缓缓沉落。
耳边的栀子花香还未散尽,鼻尖却先触到了静室里烛火燃烧的微涩气息。
那是他熟悉的、属于“现实”的味道,却让他鼻尖一酸,忍不住回头去望,仿佛那道模糊的身影还在白光尽头,等着他再唤一声“娘亲”。
“别愣着了,意识刚归位,先稳住气息。”
封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安子书转过头,看见封岩正靠在门框上,玄铁剑斜挎在肩头,剑穗上还沾着记忆空间里的黑色雾气残留,他手里捏着一个水囊,递过来时别过脸:“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缓一缓再喝。”
安子书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冰凉的皮革,才惊觉自己的手还在抖。
刚才那道幻影太真,真到让他以为能伸手抓住母亲的衣袖。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栀子印记,印记比之前更亮了些,淡粉色的光纹顺着血管轻轻跳动,像是在回应记忆里母亲的点头。
怀谷正坐在桌案旁,指尖凝着一缕淡蓝色的灵力,在安子书的眉心轻轻一点。
“你的识海还算稳,就是灵力耗得太狠。”
怀谷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刚才最后那道幻象要是没稳住,恐怕就要被困在记忆里,永远循环那些痛苦的片段了。”
安子书闭上眼,感受着那缕灵力在识海里缓缓流淌,像清泉洗过焦灼的土地。
他想起通道里楼宇的狞笑幻象,想起自己差点冲上去拼命时怀谷的拉扯,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对不起,又差点冲动......”
“知道错就好,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再拉你。”
封岩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蹲下身,从行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芝麻饼,“怀谷昨晚烤的,填填肚子。你要是垮了,谁带我们找碎玉?”
安子书拿起一块芝麻饼,咬下去时,酥脆的饼皮掉在衣襟上,芝麻的香气混着淡淡的麦香,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在厨房里烤饼的模样。
那时母亲总会把第一块刚出炉的饼递给他,笑着说“阿颂慢点吃,别烫着”。
他低头把饼皮捡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眼泪却悄悄落在手背上。
怀谷看出他的情绪,没有多劝,只是铺开一张叠得整齐的粗布地图:“从这里到菩提观,要走三天山路。楼家的人肯定还在找玄真道长,我们得乔装成采药的散修,避开他们的眼线。”
他指着地图上一道蜿蜒的红线,“这条是山溪路,沿着溪水走,既能避开大路的巡逻,又能随时补充水源,你母亲当年教过你辨认溪边的草药吧?遇到检查,也能装得像些。”
安子书点点头,指尖落在地图上“菩提观”三个字上。
那两个字是怀谷用炭笔写的,笔画有些歪,却让他想起玄真道长教他写字时的场景。
道长的手握着他的手,笔尖在宣纸上划过,菩提二字的笔画里,藏着平安的期许。
天刚蒙蒙亮,三人就背着行囊出了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