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在她心尖上。
她不是不知,如他这般的英雄,身边岂会只有她一人?
可当听闻他当真娶了袁氏女,那酸涩的滋味依旧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漫过喉咙,让她鼻尖发酸。
幸而,前些时日李儒先生亲至。
他带来了相国的厚礼,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安抚:“夫人永远是温侯府唯一的正室,无人可撼动。”
她当时微笑着,端庄得体地收下,说着“妾身明白”。
她确实明白。
作为他的正妻,她理应大度,理应以他的基业为重。
她一遍遍劝说自己。
可……
可是这心里,为何还是这般闷?
她翻了个身,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丝绸枕面。
那床锦被她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点虚幻的依靠。
“将军……”
貂蝉一声低唤,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嗔怨,还有化不开的缠绵思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夫人。”
侍女的声音隔着寝殿的雕花木门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迟疑。
“前院传话,将军从河北派人送了些东西回府,需得…需得夫人亲自去接。”
锦被中的貂蝉缓缓睁开眼。
她并未立即起身,只将怀中仍带着余温的锦被又拥紧了些,声音里还带着三分未散尽的慵懒:
“些许杂物,让管家处置便是。”
门外静了一瞬,侍女的声音更低了些:
“管家说…此事他做不得主,非夫人亲至不可。”
貂蝉眸光微动。
她终是坐起身,如云青丝滑落肩头。
貂蝉对着铜镜,细细描摹眉眼,薄施胭脂,将方才那份小女儿情态仔细藏起,只余端庄威仪。
她又换上一身正红遍地金牡丹纹罗裙,腰间束着九环白玉带,发间簪一支赤金九凤衔珠步摇。
每一步,那凤嘴垂下的南珠便在她额间轻晃,流光溢彩。
当她扶着侍女的手步入正院时,暮色已浓。
庭院中灯火通明,两排西凉亲兵肃立如松,映衬着当中十余口敞开箱笼的珠光宝气。河北的金器、玉玩、锦缎在火把下熠熠生辉。
可貂蝉的目光,却越过这满院奢华,落在了院心那个被两名侍女搀扶着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一身象牙白绣金芍药曲裾,虽风尘仆仆,发髻微乱,却依旧昂着纤细的脖颈,宛如一支不肯低头的白荷。
使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高高捧起一封火漆密信:
“启禀夫人!此乃温侯亲笔书信,并河北所获财帛,及……袁氏女,皆奉于夫人处置。”
貂蝉伸出纤指,展开那熟悉的信笺。吕布的字迹力透纸背,寥寥数语:
“蝉儿亲启:冀州已定,袁氏女送至。此女性骄,需严加管教。我已让她凡事皆听从你的安排,府中诸事,也皆由汝决。”
她的指尖在“严加管教”四字上停留片刻,再抬眼时,唇边已噙了一抹无可挑剔的浅笑,目光温和地落在那少女脸上。
“妹妹一路辛苦。”
她声音清凌凌的,如玉石相击,在这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袁姬依礼微微福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凝在貂蝉脸上。
只这一眼,她便觉得心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女子之美,超乎她所有想象。
那不是她这般含苞待放的清艳,而是经雨露滋润后彻底盛放的国色天香。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尤其是那双眸子,仿佛敛尽了世间所有的秋水柔波,看你时既觉温柔,又感到一种无形的疏离与威压。
袁姬一双杏眼止不住地颤动。
貂蝉的美,是她一个少女见了都会心动的程度!
她本以为自己的姿容已经是举世无双了!
但在貂蝉面前,袁姬引以为傲的美貌一下子就变得不值一提。
那是皓月和小星直接的差别!
原来…这就是那好色武夫不对我行粗鲁之举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