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回想了一番,随后便答:“有的,先生。”
“有一则大消息,众人都在传,说是…温侯吕布统一河北了。”
“先生。”侍奉的童子添了新炭,忽然想起什么,“前日去市集换米,听说...吕温侯统一河北了。”
田丰指节一顿,书页在指尖留下浅痕。他缓缓坐直身子,青布袍袖拂过案几:“你说...什么?”
“吕布统一河北了。”童子重复道,声音清脆。
书卷“啪”的一声落在炭盆旁,溅起几点火星。
田丰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之前不还是袁绍,公孙瓒,张燕等河北群雄对吕布群起而攻之吗?”
童子吓得后退半步:“先生,那是旧闻了。我们...我们已有两月未下山了。”
“我在坊市里听得清楚,袁绍、公孙瓒都败了,甚至乌桓人也被吕布大军征服了。”
“黑山魁首张燕和王匡太守,高干将军组建的联军虽然攻破了邺城,但在吕布大军南下后也都投降了。”
田丰豁然起身,枯瘦的手指抓住窗棂。积雪从松枝簌簌落下,他望着远山缄默良久,随后缓缓开口:
“数月之内...”他声音沙哑,“竟能连破袁本初四世之基、公孙伯珪白马之威,更远征漠北...”他猛地转身,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光芒,“这吕布,莫非真有鬼神之助?”
恰在此时,守门的童子踩着积雪踉跄奔来,脸颊冻得通红:“先生!山下来了好些兵马,为首的说...说温侯派他来问先生,说当初的赌约可还作数?”
田丰身形微晃。他想起那一日,那个在世家大族之间声名狼藉,言语间却满是自信与豪言的男人。
他跟自己打了个赌。
男人说三年之内,他就能扫平各路诸侯,一统河北,还百姓一个太平!
当时他只当是狂言。
如今……
那个男人做到了。
田丰缓缓走到书案前,指尖抚过那卷被火燎焦的《战国策》。
窗外雪光映着他忽明忽暗的脸庞,良久,他轻叹一声,那叹息里带着释然,更带着某种决断。
“去请使者稍候。”
他对守门童子说罢,又转向侍童:“收拾行囊吧。”
侍童讶然:“先生,我们要去何处?”
田丰望向邺城方向,积雪在他眸中映出澄澈的光:“言必信,行必果,我当初的许诺…如今也到了应约之时。”
……
黄河下游南岸,兖州,东郡。
黄河水裹胁着碎冰向南奔涌,靠近黄河的一处渡口茶肆里坐满了避寒的行李。
陈宫独自坐在角落,粗陶茶碗里漂浮着几片劣质茶梗。他裹紧半旧的棉袍,指节因用力握着行囊而微微发白。
壶中茶水已凉,陈宫却浑然未觉。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不久前,他还曾是为官一方的县令,但为了自己心中的报国之志,他选择弃了县令官职,投奔了一位刺董义士——曹操!
但很快…吕伯奢家中的惨案让陈宫认清了曹操的为人!
时至今日,曹操那双在月光下冷得像铁的眼睛,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仍叫陈宫遍体生寒。
他本以为自己释放的是一个义士,但那一夜,他才明白,自己放走了一条豺狼!
这些时日,陈宫夜不能寐,只要合眼就能听见吕伯奢一家人临死前的哀嚎。
他有心想要除掉曹操,修正自己的过错,但眼下…曹操已然成势,他一己之力,想要对付曹操根本不可能!
“听说了吗?河北...”就在这时,邻桌商贩的交谈随风飘来,“黑山魁首,号称‘飞燕’的巨寇张燕也投降吕布了!”
陈宫执碗的手微微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