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一线天。
箭雨,仍在呼啸。
但皇太极和他身边最精锐的数百名巴牙喇护军,已经冲出了那片死亡通道。他们的眼前,本该是通往草原的生路,但此刻,却被二牛率领的五百重甲步兵和巨大的滚石擂木,彻底堵死。
前有钢铁壁垒,后有追命箭雨。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幸存的八旗士兵。
“完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个年轻的甲喇章京(参领)喃喃自语,扔掉了手中的弯刀,脸上写满了死灰。
然而,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那个被他们视为天神一般的男人——皇太极,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向那堵钢铁之墙发起徒劳的冲锋,也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他猛地调转马头,指向了隘口旁那面近乎九十度垂直的、被冰雪覆盖的陡峭悬崖!
“脱甲!弃马!”
他的声音,不再是气急败坏的咆哮,而是一种压抑着无尽疯狂的、冰冷刺骨的冷静!
“所有人!跟着我!从这里,爬上去!”
“什么?!”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决定惊呆了。
“大汗!那……那是绝壁啊!根本爬不上去!”
“闭嘴!”皇太极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他翻身下马,动作快如闪电。他“哐当”一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副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重甲,只留下一身轻便的皮裘和一柄贴身的短刀。
他看着身边那些还在犹豫的亲兵,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山下是死路!山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活命的,就跟着我!”
“想死在这里的,就留下来,等着明军来给你们收尸!”
说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第一个,冲向了那面陡峭的悬崖。他将短刀狠狠地刺入岩石的缝隙,借着力,如同最矫健的猿猴,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举动,彻底点燃了那些早已陷入绝望的巴牙喇勇士,心中最后的一丝求生欲-望!
是啊!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跟着大汗!”
“爬上去!!”
数百名八旗精锐,纷纷效仿。他们脱掉沉重的铠甲,扔掉无用的兵器,用刀剑,用双手,向着那面看似无法逾越的绝壁,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山坡之上,王老三看着下方这诡异的一幕,气得是哇哇大叫。
“奶奶的!这帮属猴子的!给老子射!把他们都射下来!”
然而,连发手弩的射程和精度,在面对这种近乎垂直的、不断移动的攀爬目标时,效果大打折扣。更何况,许多地方,都被山石和树木所遮挡。
而在隘口的另一头,二牛和他麾下的五百重甲步兵,更是束手无-策。他们穿着沉重的铠甲,根本无法攀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八旗兵,像壁虎一样在悬崖上越爬越高。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不断有八旗兵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被流矢击中,惨叫着从悬崖上坠落,摔成一滩肉泥。
但更多的人却在皇太极的带领下,踩着同伴的尸体,顽强地向上攀爬!
终于当皇太极第一个,翻上了山脊的顶端时,他的身后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下方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他看到了,自己的数千勇士正被那些明军,如同屠宰牲畜一般,无情地分割、包围、斩杀。
他看到了,那面黑色的、绣着金色玄鸟的大旗,在血色的残阳之下,依旧高高飘扬,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他又转过头,看向北方,那片属于他的,茫茫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