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允礼挣扎着下来,熟门熟路地找出干净的布条和之前用剩下的伤药。
他踮着脚尖,小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清水帮苏见月清洗额角的伤口,一边吹气一边掉眼泪:“娘亲不疼…允礼吹吹…娘亲不要死…”
看着儿子恐惧又强装镇定的小脸,苏见月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握住儿子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慰:“娘亲没事,只是破了点皮,允别怕,娘亲不会死的,娘亲还要看着允礼长大呢。”
允礼却猛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身体因为后怕而剧烈颤抖,哭声压抑而绝望:“允礼害怕……呜呜……允礼不要娘亲死,上次娘亲发烧好久没醒过来,允礼好害怕……”
苏见月抱着儿子,心如刀割,只能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抚。
直到允礼哭累了,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将儿子安顿好,盖好被子,苏见月看着镜中自己额角那道狰狞的伤口和苍白憔悴的脸,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起身,走向裴长安的书房。
裴长安正烦躁地揉着额角,见苏见月进来,看到她额上已经简单包扎过却依旧渗着血丝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起身想扶她。
“月儿,你的伤……今日之事,是母亲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也知道,她年纪大了,脾气不好,我们做小辈的……”
“裴长安。”苏见月避开他的手,声音平静无波,打断了他的话,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不必道歉了。写一份和离书给我。”
裴长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和离书。”苏见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你现在就写。写好了,先放在你这里。一个月后,我再找你拿。”
她需要这份承诺作为保障,也需要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裴长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试图去拉苏见月的手,用一种看似深情实则充满掌控欲的语气道:“月儿!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夫妻六年,感情深厚,还有允礼,你怎么能因为今日这点小事就提和离?”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是我不好,我没有及时护着你,你想想我们以前在岭南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互相扶持,红袖添香,那些美好的日子,你都忘了吗?”
他开始回忆杀,试图用过往绑住她。
苏见月听着他口中的美好日子,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些她当牛做马、日夜操劳、还要忍受他母亲磋磨的日子,在他眼里竟是美好?
她冷冷地抽回手,眼神疏离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以前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上次亲口答应我,一个月后和离。裴探花是读书人,一诺千金,难道想反悔不成?”
裴长安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确实答应过,当时只以为她是闹脾气,没想到她竟是来真的!
看着苏见月那双毫无留恋、只剩决绝的眼睛,裴长安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恼怒,还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憋屈。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脸色阴沉地开始书写。
笔墨落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笔都像是在割裂过往。
苏见月就那样安静地站着,额角的伤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和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