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被自己给问住,朱樉心头更爽了,大感昨夜没有白拜访朱煐,那点不耐烦和憋闷此刻都化为了价值。
越说朱樉越有自信了,他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睿智过,仿佛智慧的光芒正笼罩着自己。
“大家想必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不敢!绝对不敢给!”朱樉斩钉截铁地总结道,目光炯炯有神。
“而朱御史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此处,朱御史只是放出了个风声,说是要重开稷下学宫,且父皇下令说是可以允许招收商贾家的子弟!”朱樉继续说道,开始揭示“秘籍”的后半部分。
“这其中又有一点要注意,那就是朱御史清晰洞察了商贾的需求!”朱樉伸出食指,强调道。
“现在请大家再次代入商贾的角度思考!”
朱樉开口说话,言语间已经越来越熟练,甚至带上了一点教书先生般的口吻,仿佛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门“换位思考”的学问......
“你是一个商贾,你被人看不起,你是贱籍,纵有家财万贯,见了九品小吏也得点头哈腰,但你不缺钱,你缺的是尊重,是地位,是子孙后代能挺直腰板做人的机会!这个时候,有一个天大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那就是朝廷要重开稷下学宫,且稷下学宫号称日后大明第一学府,师资力量雄厚,未来前程远大,甚至隐隐要比国子监更好,而此时,又有一则消息悄然在圈子里流传,说是稷下学宫破天荒地允许招收商贾家的子弟......”
朱樉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引导着众人沉浸到他所描绘的情境中。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老朱身上,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已经是贱籍,你已经是人下之人,哪怕你有钱也是人下人,穿着绫罗绸缎却进不了正经场合,住着高宅大院却得不到半分尊重,那你想要你的儿子也继续当贱籍,继续当这被人戳脊梁骨的商户吗?让你的孙子,你的孙孙辈,都永远抬不起头来吗?”
他环视着陷入沉思的众人,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所以........?”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将最后的答案留给了听众,也留给了正在苦苦思索的老朱。
“父皇,可明白了?”朱樉看向老朱,脸上满是笑意.....那是一种混合了得意、期待和一丝丝炫耀的笑容,仿佛一个刚刚解出难题、等待师长夸赞的学子。
而此时的老朱,也已经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眼中精光四射,多日来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一种拨云见日般的畅快感涌上心头。
“是啊!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老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商贾有钱可却没有地位,地位低下,他们是贱籍,世代难以翻身,可朱御史却给了他们一个儿子脱离贱籍,通往仕途,光宗耀祖的机会!这是砸锅卖铁都要求来的青云路啊!他们自然趋之若鹜,拼尽家财也要争上一争!”
思路一旦打开,便如江河奔涌。老朱越想越觉得此法妙不可言,一个更“宏大”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可以多放一些名额?”老朱越说眼睛越亮,仿佛看到了金山银海滚滚而来.....
“如今朝廷国库银子不多,各处都要用钱,若是放开个一百名额,不,哪怕五十个!收拢个四千万两,岂不是顶了朝廷两年税赋?也能让百姓轻松不少,免去多少加征的苦楚!妙啊!此乃妙计!”
一旁的蓝玉也是眼前一亮,他被老朱描绘的美好前景所吸引,仿佛看到了军饷充足、兵强马壮的情景,立刻抱拳附和:“陛下英明!此法甚好!若得此巨款,何愁北元不灭,何愁天下不靖!”
朱樉此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兴奋的父皇和附和的凉国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猛地看向一旁的朱煐,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转化为满满的崇拜和敬意!高人啊!朱御史果然早就料到父皇会这么想!昨夜他特意强调这点时,自己还将信将疑,没想到全被他说中了!
这特么的.....真是天助本王!一切.....简直就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朱樉心中狂喜,感觉自己此刻如有神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沉痛和忧虑的表情,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决绝:
“父皇,不可!”
“此乃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昏聩之举!”
“还请父皇暂熄此念,听儿臣一言!”
这肚子里有货、胸有成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朱樉只感觉自己还真是颇有了一种敢于直谏的贤王风范,而且这劝的,理直气壮,全对!这种感觉简直美妙极了!
“????”
老朱懵了.....他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凝固,转化为满满的诧异和不解。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气、佛瞬间变了个人似的二儿子,老朱忽然感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几天没见,这臭小子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这脑子忽然就开窍了?不仅能解惑,还能看出咱计策里的毛病了?
“咱说的有问题?”老朱收敛了笑容,略带迟疑地问道。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这个快速扩充名额的计划似乎有些急于求成,可能欠妥,可巨大的金钱诱惑摆在面前,他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具体问题在哪里.....
蓝玉也猛地看向了朱樉.....他再一次被惊讶到了!同样,蓝玉和老朱一样,都是最了解朱樉往日行事风格的人,对朱樉这接连不断、言之有物的异常表现,蓝玉也觉得无比陌生和惊愕......这还是那个只知道骑马打仗、惹是生非的秦王吗?
“有问题,父皇,你说的不光有问题,这问题还大了去了!”朱樉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坚决。
“哪里有问题?”老朱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收敛了所有情绪,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儿子,继续问道。他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更加郑重。
一旁的朱煐看着这一问一答、气氛紧张的父子二人,只觉得无比无语.....他默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娘的,这朱樉,说的全是我的词儿啊!一字不差!连语气停顿都学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会儿的朱樉正忙着享受这高光时刻呢,已经完全忽视掉了朱煐那无奈的目光,他全然已经自己代入到了为国献策的贤王角色中,甚至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肚子里的这些东西就是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面对发问的老朱,他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这才缓缓开口,掷地有声。
“父皇,你这错的离谱啊!”
“商贾里流行着一个词,叫做‘物以稀为贵’!这不仅适用于货物,更适用于机会!”
“之所以朱御史的十个名额能够卖出整整四百六十三万两的天价,原因就在于此前商贾毫无办法提升自己的地位,上升之路几乎被彻底堵死,而眼下这区区十个机会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绝无仅有的稀缺资源,自然就无比珍贵!引得他们不惜血本也要争夺!”
“正是因为名额极其稀少,珍贵异常,所以他们才愿意拿出几乎压箱底的身价,为了一个名额甚至愿意掏出四五十万两银子的巨款来捐款获得!”
“若是这名额一次性增加到一百个,变得不再稀有,那父皇以为,这些精明无比的商贾之间的竞争还会有如此激烈吗?他们还会愿意付出同样惊人的代价吗?恐怕到了那时,一个名额能卖到五万两,他们都得掂量掂量了吧?”
“十个名额,四百六十三万两,一百个名额,哪怕是给他算十万两一个名额,那也不过是一千万两,看似多了,实则亏大了!”
朱樉越说越顺畅,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拨弄算珠.....
“父皇,这今年十个名额放出去,物以稀为贵,引得他们争破头,明年咱们可还能再放十个名额,只要控制得住,这价格影响或许还不大,细水长流,这才是长久之计。可这一百个名额要是突然放出去.....那简直是往热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市场可就全乱了!”
“请恕儿臣直言,倘若当真直接放出一百个名额,不仅今年卖不上价,明年一个名额的价格怕是将会大幅度降低!甚至可能再也卖不起高价了!”
“而且倘若当真如此,将会大范围影响我大明的社会结构!此绝非危言耸听!”朱樉语气凝重,试图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朱樉说的兴起但却并没有忘记其中的内容步骤,一丝不苟地按照昨夜朱煐给自己解释时说的内容,逻辑清晰地给说下去.....他甚至还记得朱煐当时举例说明的神态。
朱煐:“......”他看着朱樉那现学现卖还努力装出是自己深思熟虑的样子,只能继续保持沉默,内心五味杂陈。
朱樉完全没有注意朱煐那幽怨得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高光时刻”里说道.....
“商贾虽然有不少的金银之物,可父皇您别忘了,我大明的国本依旧是百姓,依旧是粮食!是田地里长出的庄稼,是仓库里囤积的粮秣!大明没有钱无非就是朝廷过得紧巴一些,紧衣缩食也能熬过去,可要是没有粮食,那将会天下大乱!是要饿死人的,是要激起民变的!”
“大明的商贾地位可以小幅度提升,给他们一点甜头,一点希望,但暂时而言,绝不能大幅度提升商贾的地位,否则倘若形成从众效应,天下百姓见经商利厚且又能轻易获得地位,必然人人效仿都去当商贾,追逐锱铢之利,那这粮食谁去种?田地谁来耕?根基动摇,国将不国啊!”
“故而,商贾赚钱,但地位却需刻意维持在较低水平,如此才能促使那些不想冒险、安于现状的百姓安心种地过日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商贾、都能承受经商风险的,真正有商贾之才、敢于冒风险的,他们自会去搏一把富贵,而不敢冒风险的,老老实实当个农户种种庄稼,春种秋收,缴纳皇粮,也不失为一个安稳的选择。此乃朝廷平衡之道也。”
朱樉的一番话引经据典,分析利弊,层次分明,让老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这话.....这道理....这见识....
老朱眯着眼睛,朱樉这番话让他有种极强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绝不是朱樉平时能说出来的话!
稍稍一想,老朱顿时想起来了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甚至说过类似的话......
他娘的,这些话的核心意思,可不就是自己几日前和煐儿私下讨论时说的吗?当日煐儿说到商贾之力,商贾之利,咱就和煐儿说了这些话,想让煐儿明白,商贾之力虽好,却也要限制,要掌控,要以农为本。
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商贾所能爆发出的财力!更没想到....这番话....怎么会从老二的嘴里这么流利地说出来?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想到朱樉今天这异常的表现,从“换位思考”到现在的“平衡之道”,老朱也缓过劲来了,目光不由得带着审视,在朱樉和一旁默不作声的朱煐之间来回扫视.....
而恰好,这会儿刚刚装比装爽了的朱樉缓过劲来,做贼心虚似的,眼神下意识地、悄悄地瞟向朱煐.....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朱煐感受到了朱樉那带着一丝忐忑和询问的目光注视,无语地看了眼朱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现在知道看我了?早干嘛去了?”
而朱樉偷瞄朱煐和朱煐翻白眼的这一幕,恰好就一丝不落地落在了老朱那锐利的眼里,老朱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神情.....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看破一切的冷笑。
......
而此时,一旁的蓝玉等人还沉浸在朱樉刚才那一番关于国本、关于平衡的精辟言论中,沉浸其中,震撼不已.....尚未察觉到御座之上皇帝神色的微妙变化。
“秦王高见!”蓝玉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叹,“殿下此番见解,深入浅出,直指根本,末将佩服!”
“如此看来,这名额确实是不能多放,需细水长流,方是正道。”张平也抚须点头附和道。
“物以稀为贵,此言有理!殿下洞若观火。”方孝孺也难得地对朱樉表示了认可。
蓝玉点头深以为然,再次赞同朱樉所言。
“凉国公谬赞,张大人、方学士过誉了。”朱樉心中得意,冲着几人拱拱手,一脸的满足和受用,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他有些飘飘然。
这辈子活了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不是因为武功军功,而是因为有脑子、有见解被人如此夸赞,这对于朱樉而言,感觉十分新奇且重要!
“行了凉国公,你们别再夸了!”老朱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再夸,老二这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一脸得意的朱樉,喝道:“你真当这些东西是老二这榆木脑袋自己能想出来的?老二!老实交代!这些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朱樉:“......”
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朱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措手不及的惊慌。看着一脸怒气、目光如炬的老朱,朱樉瞬间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此时的朱樉整个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彻底蔫儿了,耷拉着脑袋,肩膀也垮了下去.....刚才的意气风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父皇,您....您怎么知道的?”朱樉有些无语,更多的是困惑和挫败感,他想不明白,这玩意儿,老头子是怎么一眼就看穿的?自己明明演得很投入啊!
昨夜自己才偷偷摸摸去请教的朱御史,今日大家也是一起入宫的,唯一知道内情的朱御史也没有开口揭穿自己,这老头子莫非真有火眼金睛不成?
“哼!你有多少斤两,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咱能不知道?”老朱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好的不学,净学些歪门邪道是吧?剽窃他人的见解来糊弄你老子?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这般不着调!”
朱樉:“......”被训得哑口无言。
一时间朱樉也是无语住了.....这装比没有装成不说,还被老头子当众揭穿老底,训得跟个孙子似的.....这种感觉可真是太不美妙了,简直是从云端直接跌落泥地。
“是....是昨夜儿臣实在不明白这商贾为何会心甘情愿送钱给朱御史,又为何父皇您亲自出面却从商贾手里弄不到钱,心中疑惑之下,便....便去问了朱御史,”
朱樉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如同蚊蚋,
“是朱御史耐心为儿臣解惑,分析了其中的关窍,儿臣觉得大有道理,便努力记下了....正巧....正巧父皇您今日问了,儿臣便....便答了。”他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几乎听不清。
老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一副“咱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目光转向朱煐,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朱御史,秦王所言,可有此事?”
“回陛下,秦王殿下所言,基本不假。”
朱煐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语气平稳....
“不过,陛下明鉴,王爷方才也并没明确说过这些话是他自己独创的见解吧?只是陛下心有疑惑,王爷正好知晓答案,便站出来为陛下释疑罢了。这微臣解释和王爷解释,本质上都是为了为陛下分忧,其结果并无区别,陛下只要能知晓其中意思,明白其中道理便好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为朱樉转圜道:“再者,微臣觉得,昨夜微臣只是与王爷阐述了一遍,王爷今日便能理解透彻,并能侃侃而谈,复述得如此清晰流利,可见王爷也是真正用心听、用心记下了,并且是理解了其中精髓的。陛下....不必过于苛责。”
好歹也是自己重要的合作对象和“挡箭牌”,朱煐还是坚持继续和朱老二加深感情,以此为由让朱樉去吸引朱棣的注意力,朱煐自然要‘仗义直言’,送个顺水人情。
朱煐这番话一出,被老朱戳破后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朱樉倏然抬头,看向朱煐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感激!
兄弟!够意思!
朱御史,你就是本王的好兄弟!真仗义!
朱樉此刻心中对朱煐充满了感激之情!自己剽窃了他的话,还差点搞砸了,没想到他不仅不计前嫌,还在这关键时刻为自己求情开脱!这是多么高尚的品德?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
......
老朱这边一揭破,蓝玉、朱允熥、张平和方孝孺几人面面相觑,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前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就说如此深刻而系统的理论,怎么可能是平日疏于学问的秦王殿下自己能瞬间想出来的呢?合着是昨天晚上秦王偷偷去找朱御史开了小灶!这就说得通了。
朱煐此时顺势站出来,将话题引回正轨,笑道:“陛下,王爷方才所言,确实点出了关键。这物以稀为贵,乃是核心。每年严格控制,只放出十个名额,让商贾们看到希望却又不易得到,每一个名额自然都能卖出极高的价格。若是明年再往复如此,既不会造成名额的泛滥导致贬值,同时也能让商贾们一直有个盼头,让他们为了这有限的机会更加激烈竞争,如此细水长流,对朝廷才是长久的好处。”
“臣以为,这天下间所有人、所有阶层都有其用处,只是在于上位者怎么去识别、如何去利用。陛下和朝上诸公或许感觉商贾逐利轻义,于国无大用,其实并非是商贾真的无用,而是陛下与朝中诸公并未真正深入了解商贾,不知其所思所想,不知其恐惧与渴望,又何谈真正地驾驭和使用其力量呢?”
朱煐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御书房里,余音袅袅。老朱整个人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目光睿智沉稳的朱煐,老朱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大明的另一种可能,一片更广阔的光明未来.....
原本老朱只是想借此机会历练朱煐,想通过此事给朱煐一点压力,让他受一些挫折,明白治国之不易,趁着他的身体还健朗,多交给自己的乖孙一些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可老朱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挫折没看到,压力也没见多少,反倒是大孙给了他这个皇爷爷巨大的惊喜!
大孙貌似....比咱都想得深远,做得更周到啊!比咱都做得更好啊!
老朱默默地看着朱煐,摇曳的烛光下,朱煐那挺拔的身影、从容的气度,那眉宇间的聪慧与自信,好像和已经去世的、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朱标逐渐重合到了一起.....甚至,在某些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时间,百感交集,欣慰、感慨、思念、一丝淡淡的失落........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老朱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多了些许浑浊的眼泪.....他仿佛看到了马皇后和朱标欣慰的笑容。
“皇爷爷,您....您怎么哭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待在角落的朱允熥怯生生地、带着些许担忧地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老朱一阵恍惚,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被拉回现实,赶忙抬起有些粗糙的手背,有些仓促和尴尬地擦了擦眼角,掩饰道:“没....没什么,老了,老了,眼睛不中用了,刚刚....刚刚好像有风,风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