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太蓝没能扑至卡特身边。
他进门前就已经在排插伪像上,将六把.45手枪都关上了,秃鹫颗粒也护住了后脑勺与半个后背——所以当那几个人影纷纷朝他开枪时,走廊里一时间只有扳机徒劳的空响,却半点拦不住府太蓝的脚步。
“手枪不行了,换武器!”不知是谁喝了一声,“抽血!”
抽血?
伪像的效果,这就要开始了?
府太蓝刚浮起这个念头,就从余光中感觉到,地板上似乎多了个什么影子——他顺着那模糊影子一低头,登时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他脚下张开了一朵血红海葵,正在迅速长大生发。
走廊上密密麻麻地铺展着银白丝线,没有空余的立足之处,府太蓝只能踩着银白丝线往前跑——卡特刚才也是一样。
然而此刻府太蓝每踏出一步,踩在他脚下的银白丝线就会立即洇起血红。
哪怕隔着鞋子、脚上也没有受伤,却依然源源不断地有血浸入丝线里,从他脚下向四面八方流去——乍一看上去,像是吊瓶药液滴尽之后,血液回流进入了一根根输液管。
……抽血,就是真的抽血啊?
对了,秃鹫颗粒——如果把秃鹫颗粒转移到脚上的话,应该可以抵挡住抽血吧?
不,不对,不行。
刚才那个人在喊“抽血”之前,还喊了另一句“换武器”。如果他们发现,银白丝线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从府太蓝身上抽血时,他们一定会朝自己开枪……
不能转移秃鹫颗粒,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流走。
或许他可以在血液流尽之前……
府太蓝盯着不远处的卡特,又是一步下;这次脚下一软,他已经开始跑得跌跌撞撞了。
只有不足五六米的距离……只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
卡特从视网膜中滑了;府太蓝眼前一黑。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真空里,没有光,没有空气——一瞬间后,当他头上被一撞撞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地上了;手中枪没拿稳,也掉在了身旁。
是因为失血太多了?浑身又冷又软,聚不起来力气。
倒在地上之后,情况就更恶劣了。
刚才与银白丝线接触之处,只有脚底,面积终究有限,现在却是整个身体都在一起失血。
他甚至能听见血液汹涌奔流的声音,欢快地将这一具空白躯壳抛在原地。
府太蓝挣扎着一翻身,反手去摸腰间的排插伪像。
他力气流失得厉害,才刚将伪像抽出来,整个手臂都仿佛一下子崩泄了,拎不成个儿了,跟排插一起软软地跌在地上。
走廊另一头,那几个人影正端着枪,心地朝他围上来。
不能再失血下去了,必须要关上丝线……
府太蓝在眼前一阵一阵浮起的黑雾中,咬牙想道。
银白丝线与他产生身体接触后,作为离他最近的东西,应该已经出现在排插伪像上了——尽管他才拿到排插伪像几个时,却也对它的特性有了一定了解。
然而他使劲睁大眼睛,盯着地上的排插伪像,却只觉得它好像被浸泡在一层黑水里,模糊变形,时远时近。
什么也看不清,更别提开关上的字。
“那是什么东西?”卡特不敢靠近,遥遥指挥道:“你们过去看看。他之前往后腰里摸了几回,应该就是在弄那个!”
浑身上下都在往银白丝线中输送血液;即使视野一片昏黑,府太蓝依然知道,管身下伪像叫“银白”丝线已经不准确了。
他躺在血红大花中央;最早的血液,已经远远与他拉开了距离,都被输送到天花板上去了。
“……是个伪像,”一个陌生声音应道。
仅仅是两句话的工夫,府太蓝已经没法再动一动手指了。
就算他能看清伪像开关上的字,他也失去了推一下开关的那一丁点力气。
这一点,摩根家的人似乎也都清楚。
意识随时都好像要消散了;他的眼皮半开半合,感到一只脚踏入了视野里。
一只手伸下来,从他胳膊下抽走了排插伪像。
“心他身上的黑片,”有人。
都是曾经归属于府太蓝管辖的猎人吧……所以才会对他情况这样清楚。
“咦?”一个猎人保镖,“这个开关……莫非是能把伪像关上的意思?”
“手枪也可以关上?”另一个男人,“所以我们刚才手枪都失灵了?”
“试试看好了,”最初的猎人,“反正他的血流走之后,就不会再流回去了。”
他这句话,掐灭了府太蓝最后一点希望。
也就是,一旦血液被抽走,哪怕把伪像撤掉、人救到其他地方,失去的血也还是失去了?
他倒在地上,视野里一片丝丝缕缕的血红。
在血红丝络编织成的地面上,还躺着他刚才跌倒时掉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