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就在大慕法界的门前,怎么不见这一家的摩诃…’
他目光锐利,暗暗闪动,见得大陵山上层林尽染,木萧萧,显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那山中径之上,赫然立着一和尚!
这和尚一袭黑衣,看着很是年轻,面上带着笑容,双手合十,静静地漫步在山间,明明与整个自然融为一体,却如同一道强烈的幻彩,一下吸引住了李绛迁的目光。
七相之中,唯独大慕法界与戒律道喜爱以凡身行走,戒律道几乎不现身人前,眼前的和尚应该就是大慕法界的人物!
更为奇特的是,这位空枢和尚和李绛迁见过的诸多和尚截然不同!
此人看似如同凡人,可在【查幽】的视野之下,他身上正闪烁着一片妙漫的释光,不妖不邪,纯净如雪,勾连天地,一只深入无穷的太虚之中。
他身后则悬浮着一尊虚幻之相,光影流淌,菩提树动,此相如同凡人,托腮端坐在菩提树下,面孔与黑衣和尚一模一样!
‘哪怕是量力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李绛迁仔细观察了,心中暗疑:
‘莫非是金地?可当年的广蝉亦没有这副气象。’
‘好熟悉…’
他见了这和尚,竟然一下记起年少时家中一位客卿来。
‘辽河寺…【空衡】!’
这位空衡客卿是他出生见到的第一个人,给他的印象极深,当年这和尚一度叫忿怒道的人南下来请,释土亲自显现,不需修行就可以将他接走作为忿怒道的摩诃量力…李曦明当时还是个筑基,李家还未真正的壮大起来,可留下的震撼却至今仍然惊叹!
‘后来两个弟弟出生,都是经过他手…’
这黑衣和尚不但气质相近,竟然连行为举止都有几分相似,若非李绛迁亲眼见过空衡,甚至都要怀疑此人是否就是那位客卿了!
这位昶离真人目光隐约有思索之色,却见着那山风飒飒,和尚已经走到了山巅,顶上放着一桌两椅,这和尚用衣袖稍稍一拂,便在寒风之中坐了下来。
他黑衣飘飘,虽然是个北方的和尚,身上却没有半点陈腐、妖邪气,显得清新自然,面孔又白净,竟然有几分俊秀之感。
而他的身前,一位真人正相对而坐。
此人身材修长,面庞干瘦,两眼闪闪如星,身上披着一件不甚出奇的道袍,端坐在山巅,桌前却放着一金杯,见着黑衣和尚上前来,笑道:
“空枢道友!”
这个名字并未掀起太多波澜,似乎天地中的诸位神通都早已经知晓此人,只是所有的视线一同投射过来,凝聚在这山巅,可李绛迁却心中一震。
‘一字之差。’
李绛迁可记得,当年北伏魔寺的伏言前来湖上,以言语相激,空衡曾经提过,北伏魔寺主持伏言便是师兄空言!
‘空衡有五位师兄被诱去,既然都是空字辈,这空枢必然是空衡师兄,入了大慕法界那一位!’
李绛迁心中已然了然:
‘当年…空衡法师如若肯点头,得显相帝刹子,端坐天雨曼陀罗华,他便如今日的空枢,气象远胜摩诃,成为此界神通修士第一流,甚至摩诃量力所不能比…’
‘他毫不动摇…’
李绛迁当年修为低微,甚至整个李家都对空衡面对的诱惑不甚了解——如今才真正明白,一位释修法师,面对如此机缘,要有多坚定才能断然拒绝!
他心中思索,山间的空枢和尚回礼,答道:
“屈前辈。”
这三字平淡如水,却让天上隐约闪烁的大欲释光慢慢消去,远方的李绛迁心中一震:
‘屈。’
李家如今可明白得很,当年少阳真君有【希阳观】,里头的人就姓屈,陶氏能在阴陵长久居住,自恃高贵,甚至脱离局势自主,有一大倚仗就是与屈氏的联系!
‘也不知这屈是山上的人,还是凡间道统…归根到底还是大陵川太过珍贵,惊动这些人了…’
听了空枢和尚的话,这屈真人面带些许笑意,道:
“不敢不敢…如今空枢道友是【拜坛未接量力】、【广相檀迦子】,界主跟前的人物,怎么能称我为前辈呢!”
空枢面对他,好像有些缄默,只听了这话,轻轻摇头,答道:
“屈前辈客气,一别百年,前辈神通越发广大了!”
屈真人笑着看他,目光莫名,静静地道:
“不如空枢。”
两人之间有了诡异的寂静,可天地之间的神妙威能正在一点点加剧,终于有一点灰蒙蒙的色彩席卷而来,在山巅化作一片黑云。
云中端坐一位长衣男子,披头散发,身上衣袍却极为特殊,两边袖口绘制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也看不清是道书还是释文,幽幽闪着光。
眼看着神通一位位显现,李绛迁心中一瞬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要细看,却隐隐有所察觉,本体传来种种神通提醒,一瞬间便打破了【查幽】,回归本体!
“还有一位…是燕国的大真人,名为慕容尾殿,是成名已久的牝水修士,年纪已经很大了,这次来听也没有什么心思,主要还是看一看萧真人证道…”
澹台近也同时戛然而止,若有所查,果然见着太虚中金光闪烁,一片云彩飞跃而来,显现出身披金衣的浪荡青年,稍稍拱手,笑道:
“可是昶离真人?好巧!”
李绛迁霎时就认出他来了。
‘天霍!’
‘金一道统的人到了!’
他那双金瞳思索之色一闪而过,面上立刻浮现出同样热烈的笑容来,一回礼,道:
“原来是天霍前辈!”
这位金一道统的嫡系驾金云而来,恰好出现在此地,又岂能是巧合?可不待李绛迁多,他已经颇为亲热地靠上前来,笑道:
“我早些时候见了素韫,自觉是天人之姿,听你们兄妹皆是俊杰,如今来看,昶离果真是人中龙凤!”
他目光灼灼,道:
“不知…我向素韫仙子提的事情…魏王考虑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