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褪尽的竹林里,云可依一身紧身黑衣勾勒出利落身形,脸上的莲花面具遮住大半容颜,仅露一双清冷锐利的眼。
云可依足尖点在竹枝上,身形轻得像片随风流转的墨色剪影,每一次起落都悄无声息,唯有衣袂扫过竹叶时,带起细碎的声响。
起初,四大影卫心存顾忌,出手多是试探,掌风虽劲却留了三分力道,只想缠住而非伤及她。
可几招过后,影卫们脸色渐变——云可依的招式看似轻盈,实则招招精准狠辣,避过他们攻势的同时,总能直指破绽。
影一的刀刚劈出,便被她以指节轻巧弹在刀脊上,震得他手腕发麻;影二的连环腿尚未近身,已被她借力一推,踉跄着退了数步。
见久战不下,影卫们知晓再留手必败,对视一眼后齐齐变招。
影一抽出腰间短刀,寒光直刺云可依心口;影二、影三左右包抄,掌风凝聚成劲气锁死她的退路;影四则绕到后方,指尖扣着淬了麻筋的银针,准备突袭。
这是他们的杀手锏“四象锁魂阵”,寻常高手绝难破局。
可云可依只是眸光一凛,身形陡然旋起,黑衣在夜风中绽开如墨莲。
云可依避开刀锋的同时,手肘后顶,正撞在影三胸口,影三闷哼一声,踉跄着跌坐在地,嘴角溢出血丝;接着云可依侧身踹出一脚,正中影二腰腹,影二整个人被踢得飞出去,撞在竹干上,震落满枝晨露。
影四的银针刚射出,便被她屈指弹偏,随即欺身而上,指尖快如闪电,点中影四胸前数处大穴,影四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后,云可依反手扣住影一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只听“咔嗒”一声脆响,影一手中的短刀断成两截,刀尖坠落在地。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四大影卫已尽数落败。
云可依收势立在原地,莲花面具下的声音冷冽而坚定。
“你们输了,即刻回府保护厉王,本王妃还不需旁人庇护。”
影一望着断刀,又看了眼倒地和被点穴的同伴,神色凝重却不含怨怼。
“好,愿赌服输。”
“无需顾虑。”
云可依补充道,语气稍缓。
“此事我会向王爷解释,你们速去——他此刻处境凶险,耽误不得。”
“是……属下领命……”
四大影卫不再迟疑,影一扶起影三,影二解开影四的穴位,四人对着云可依躬身一礼,随即身形掠起,如四道黑影般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
……
晨雾未散的竹林里,青竹挺拔如剑,叶尖垂落的露珠折射着微光。
云可依玉指轻叩腰间墨色剑鞘,鎏金纹路在雾中骤然亮起,“铮”的一声清鸣,弑魔剑破鞘而出——寒刃映着竹影,却在半空陡然灼热。
赤红火焰从剑脊汹涌漫出,在雾气中炸开成团,化作一只翼展丈余的火凤凰。飞鸢羽翎如燃着赤霞,尾羽扫过地面时,竟将凝结的晨露蒸成细碎白烟,喙边噙着细碎火星,灵动的眼瞳看向云可依。
“飞鸢,带我去青云山焚天宗。”
云可依握住剑柄,声音冷冽如竹间寒风,将长剑归鞘。
飞鸢扑腾了两下火焰翅膀,火星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主人,你要去那里干嘛?”
“杀了林昭雪。”
云可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好呀!”
飞鸢兴奋地晃了晃凤首,尾羽的火焰窜高几分。
“杀人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一啄就能解决!”
“不用。”
云可依抬手按住飞鸢温热的脊背,指尖掠过滚烫的羽翎。
“到了那里不许使用灵力,万一引动天道规则,得不偿失。”
话音落,云可依足尖轻点,轻盈地跃上火凤凰宽阔的脊背,随即侧身躺下,将头枕在柔软的羽簇间。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好的主人!”
飞鸢温顺地应着,翅膀缓缓展开,火焰收敛成柔和的暖光。
它双脚一蹬地面,带着背上的身影直冲天际,冲破缭绕的竹雾,穿梭进翻涌的云海中,赤色身影在白茫茫的云浪里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一炷香之后……
鎏金纹络的飞鸢振翅穿云,载着榻上酣睡的少女一路掠过层峦叠嶂,最终停在直刺苍穹的青云山脚下。
此山巍峨接天,青黑色山壁被云雾切割得若隐若现,山尖早已没入翻腾的云浪,唯有山腰间“焚天宗”三个赤金大字,在罡风中透着慑人的威压。
飞鸢敛翅落在刻满符文的白玉广场上,清脆的啼鸣惊醒了榻上之人。
“主人,醒醒,焚天宗到了。”
云可依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藕荷色裙摆随动作轻晃,她踩着飞鸢柔软的尾羽跳下,指尖还捻着一根流光溢彩的翎羽,嘟囔道:“还是飞鸢的羽毛软和,比我那玉床还舒服。”
话音未落,十余道青色身影已从山门两侧的望楼跃出,长剑出鞘的寒光瞬间围拢过来。
领头的弟子剑指云可依,声如寒铁。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焚天宗圣地,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云可依将翎羽随手抛给飞鸢,玉容上仍带着未散的倦意,语气平淡。
“我不想动手,把林昭雪交出来,我自会离开。”
“狂妄!”
弟子们怒喝一声,数柄长剑同时刺来,剑风裹挟着灵气直逼面门。
云可依眉梢微挑,身形骤然飘起,藕荷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
“看来诸位想切磋,那我便陪你们练练手。”
云可依赤手空拳,指尖只萦绕着淡淡的莹光,却总能精准点在剑刃薄弱处。
不过数息,金铁交鸣之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弟子们的痛呼,十余道身影纷纷栽倒在地,长剑散落一地。
云可依落地时裙摆轻拂,俯身理了理被风扯乱的衣襟,瞥向地上挣扎的众人,声音清冷如碎玉。
“不堪一击的手下败将。”
幽暗的石室中,仅一盏青铜古灯摇曳着昏黄光晕,将四壁刻满的玄奥符文映照得忽明忽暗。
焚天宗主身着墨金镶边的玄色长袍,负手立在雕花床边,宽大衣袖垂落,掩不住周身翻涌的凛冽气场。
他眉头紧拧,目光落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林昭雪面色惨白如纸,发丝凌乱地贴在额间,单薄的身影裹在素色锦被里,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床侧,一名身着灰布袍的巫医正全神贯注地施针。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银针,精准刺入林昭雪几处要穴,每动一下,便有淡青色的灵力顺着针尾萦绕,试图稳住她涣散的生机。
“哐当”一声,石室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的修士踉跄着闯入,脚步急促,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与急切。
“宗主!不好了!”
焚天宗主缓缓转身,眼底寒光骤现。
“何事惊慌?”
“一名自称云可依的女子突然闯进宗门,”
修士语速飞快,额上冷汗直冒。
“她武功极高,已经打伤了数十名守门弟子,还放言……让我们立刻交出林姑娘!”
“云可依?”
焚天宗主眸中怒意暴涨,手掌猛地拍在床沿,实木床框竟应声裂开细纹。
“来得正好!本宗主正愁找不到人算账!”
焚天宗主看向榻上毫无生气的林昭雪,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昭雪被他们折磨至此,这笔账,今日便一并清算!”
“来人!”
焚天宗主扬声喝令,语气不容置疑。
门外的一名修士应声上前,拱手待命:“属下在!”
“去将十二天煞召来,”
焚天宗主字字铿锵,杀意凛然。
“传令下去,布下天罗阵,今日务必诛杀云可依,以儆效尤!”
“是,宗主!”
修士沉声领命,转身大步离去,厚重的脚步声在石道中迅速远去,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焚天宗的腥风血雨。
青云山巅,流云如絮,漫过嶙峋山石与苍劲古松,将天地间晕染成一片朦胧的青白。
“……敢擅闯焚天宗者……死……
十二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散布四周,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正是焚天宗的十二天煞。
“你伤我焚天宗弟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们手持寒光凛冽的长剑,剑穗上的黑色流苏随山风微动,周身灵力激荡,将稀薄的云雾都搅得翻涌起来,天罗阵已然布成。
阵中,云可依一袭月白长裙立于崖边,裙摆被山风猎猎吹动。
“又来了一群臭道士……速速交出林昭雪,饶你们不死……”
云可依玉指轻捏一方淡粉色飞云纱,纱质轻薄如雾,却在她灵力催动下泛着莹润光泽。
“好大的口气……”
面对十二天煞齐齐刺来的长剑,云可依始终未曾拔出腰间那柄纹饰狰狞的弑魔剑,只凭飞云纱灵活格挡——纱面翻飞间,或如坚盾挡住剑势,或似灵蛇缠卷剑身,招式精妙却留有余地,显然无意伤及对方性命。
几番缠斗后,十二天煞见久攻不下,眼神一凛,同时收剑后退。
他们结成诡异阵型,口中开始念动晦涩咒语,低沉的音节在山巅回荡,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天罗张网,地脉为纲。七星布位,八卦定方。敕令风云,锁困四方。魑魅难遁,邪祟莫藏。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声渐急,阵中泛起暗紫色光晕,缕缕无形气丝缠绕向云可依。
云可依眉头微蹙,只觉头脑一阵昏沉,眼前景象竟开始模糊,灵力运转也慢了半拍。
最高处的云巅之上,焚天宗主斜倚在一块悬浮的白玉石上,玄色衣袍与山雾融为一体。
焚天宗主手中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目光冷冽如鹰隼,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战局,嘴角勾起一抹漠然的弧度,仿佛这场生死较量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趣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