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姚苌既而攻破大界营,诸将欲乘胜追击苻登,姚苌摇头,说道:“苻登军众尚盛,未可轻视,不如回军为是。”
于是驱掠男女五万余口,仍归安定。
苻登闻大界营失陷,妻儿皆遭覆没,悲悔的了不得,经将佐从旁劝慰,于是退回胡空堡,收合余众,暂图休养,两秦始罢战半年。
是时,中华大陆除江东司马氏外,列国分峙,大小不一。秦分为三:若秦,若后秦,若西秦。燕别为二:若燕,若西燕。尚有凉州的吕光,史称后凉,共计六国。此外又有一国突起,乃是死灰复燃,勃然兴隆,渐渐的扫清河朔,雄长北方,传世凡九历年至百有五十,好算是当时最盛的强胡。这人为谁?就是拓跋珪。
拓跋珪又名拓跋开、拓跋涉珪、拓跋翼珪、拓跋什翼珪,是昭成帝拓跋什翼犍的嫡孙,拓跋寔的遗腹子。母为献明皇后贺氏。
在建国三十九年(376年)时候,前秦灭亡代国,六岁的拓跋珪将要被迁至秦都长安,但代国旧臣燕凤以拓跋珪年幼,力劝前秦宣昭帝苻坚让拓跋珪留在部中,称待拓跋珪长大后为首领,会念及苻坚施恩给代国。苻坚同意,拓跋珪得以留在家乡。
当时,原代国领地由刘库仁及刘卫辰分掌,拓跋珪母贺氏带着拓跋珪、拓跋仪及拓跋觚从贺兰部迁至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等人同属刘库仁统领。刘库仁原本也是南部大人,拓跋珪等人到后仍尽忠侍奉他们,并没有因代国灭亡、自己改受前秦官位而变节,又招抚接纳离散的部人,甚有恩信。刘库仁待遇甚优,母子乃得安居。
在前秦建元十九年(383年),宣昭帝苻坚于淝水之战中战败。次年(384年),前秦国中大乱,原先被前秦统一的各部族政权纷纷叛乱,北方重陷分裂。这时独孤部刘库仁助秦军对抗反叛的后燕,但遭慕容文夜袭杀害,刘库仁之弟刘头眷代统部众。
刘头眷攻破贺藻,败柔然,兵势颇盛,偏刘库仁之子刘显,刺杀刘头眷,自立为主,并欲杀拓跋珪。
刘显之弟亢埿妻,为拓跋珪之姑母,得知刘显意图,走告拓拔珪母贺氏。又有刘显与其议谋士梁六眷,乃是代王什翼犍之甥,亦使人告知拓拔珪。拓拔珪年已经十六岁,生得聪颖过人,亟与母贺氏商定秘谋,安排出走。
贺氏夜备筵宴,召刘显入饮,装出一番殷勤状态,再三劝酒,刘显不好推辞,又因贺氏虽然半老,丰韵犹存,免不得目眩神迷,尽情一喝,接连饮了数巨觥,醉得朦胧欲睡,方才归寝。
拓拔珪已与旧臣长孙犍元他等,轻骑遁去。到了翌晨,贺氏又潜至厩中,鞭挞群马,马当然长嘶,刘显从睡梦中惊醒,急至厩中探视,但见贺氏作搜寻状,当下问为何因?
贺氏竟而向刘显大哭道:“我子适在此处,今忽不见,莫非被汝等杀死么?”
刘显忙答道:“哪有此事!”
贺氏佯不肯信,仍然号啕不休。刘显极力劝慰,但言拓拔珪必不远出,定可放心,贺氏方才返入后帐。刘显也不加怀疑,总道以为拓拔珪未识得自己阴谋,不致逃亡他去,所以劝出贺氏,仍然未曾遣人追寻。
拓拔珪已逃奔入贺兰部,依附其舅贺讷,诉明详情,贺讷惊喜道:“贤甥智识不凡,必能再兴家国,他日光复故物,毋忘老臣!”
拓拔珪答道:“果如舅言,定不相忘!”已而贺氏从弟贺悦,为刘显部下外朝大人,亦率部下逃亡离去,潜往事拓拔珪。
刘显等待拓拔珪不归,正在怀疑,及闻贺悦复遁,料知阴谋已泄,由贺氏居中设法,纵使他去,遂持刀前往要杀贺氏。
贺氏夜晚投奔刘亢泥家中,在神车中躲藏了三天,刘亢泥全家求情,才得以免除祸难。遇到刘显部落混乱,才得以逃回。
嗣南部大人长孙嵩,亦率所部七百余家,叛变刘显而归从拓拔珪。
刘显追孙嵩不及,怅怅而还。哪知中部大人庾和辰,乘刘显他去,竟入迎贺氏,投奔贺兰部。
及刘显回帐,贺氏早已逃得远扬,气得刘显须眉直竖,徒呼恨恨罢了。
拓拔珪居住贺兰部数月,远近趋附,深得众心,偏偏为贺讷弟染干所忌恨,使党人侯引七,觑时隙间刺杀拓拔珪。代人尉古真,又向拓拔珪告知染干的诡计阴谋,拓拔珪严加防备。
侯引七无机可乘,只好回复报告染干。染干怀疑是古真泄露自己计划,将他执拿讯问,用两车轴夹住古真的头,古真脑袋受压迫,而伤及一目,古真始终不认,才命人释去刑具。
惟引众人包围住拓拔珪的营帐,拓拔珪母亲贺氏出来,对其语道:“染干!汝为我弟,我与汝何仇?乃欲杀死我子呢?”
染干亦惭愧不能答,麾众引退。又阅数旬,拓拔珪从曾祖纥罗兄弟,及诸部大人,共请诸贺讷,愿推拓拔珪为主,贺讷自然赞成,遂于次年正月,奉拓拔珪至牛川,大会诸部,即代王之位,登国。当时即晋孝武帝太元十一年。
使长孙嵩为南部大人,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分统部众。命张兖为左长史,许谦为右司马,王建和跋叔孙建庾岳等为外朝大人,奚牧为治民长,皆掌宿卫。长孙嵩之弟长孙道生等人,侍从左右,出纳教命,于是十余年灭亡的代国,又得重兴。
拓拔珪嫌牛川地处偏僻,不足有所作为。拓跋珪说:“侯辰等世修职役,虽有小愆,宜且忍之。当今草创,人情未一,愚近者固应趑趄,不足追也。”
因而徙居盛乐,作为都城,务农息民,众情大悦。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因以拓跋为姓,且改代国为魏国,自称魏王。
先是前秦灭代,徙代王什翼犍之少子窟咄至长安,从慕容永东徙,慕容永令窟咄为新兴太守。刘显为逼拓拔珪设计,特使弟刘亢埿引兵数千人,前往迎接窟咄,使压魏境,并代为传告诸部,说是窟咄当为代王,诸部因此骚动。
魏王拓拔珪左右于桓等,与部人同谋执珪。前往响应窟咄,幢将代人莫题等人,亦潜与窟咄沟通。幸于桓之舅穆崇,与拓拔珪莫逆友谊,预先向拓拔珪处报明情况。
穆崇亦知大义灭亲耶?拓拔珪捕诛于桓等五人,莫题等赦免不问。为了这番乱衅,拓拔珪不免日夕戒严,尚恐内难未绝,暗算难防,不得已再逾阴山,往依贺兰部。更遣外朝大人安同,向燕国求救。燕主慕容垂,因而派遣赵王慕容麟援助拓拔珪。
慕容麟尚未来到魏国,窟咄又与贺染干联系结盟,侵打魏国北部。北部大人叔孙普洛,未战先逃遁,亡奔往刘卫辰,魏都大震。
慕容麟在途中闻报,急遣安同归报魏人。魏人知援军将至,众心少安。窟咄进屯高柳,拓拔珪与燕军一同攻打窟咄,杀得窟咄大败溃输,奔投刘卫辰。
刘卫辰把他杀死,余众四散,由拓拔珪招令投诚,不问前罪,散卒当然归魏。乃改令代人库狄干为北部大人,犒赏燕军,送令归国。燕主慕容垂封拓拔珪为西单于,兼上谷王,拓拔珪不愿受封,但托言年少材庸,不堪为王,即将燕诏却还。已见大志。
刘卫辰久居河西,招军买马,日见强盛。后秦主姚苌,封刘卫辰为河西王,领幽州牧,西燕主慕容永,亦令刘卫辰为朔州牧。
刘卫辰因遣使者来到燕国,贡献名马,行至中途,被刘显部兵抢夺了去,使人逃往燕都,只剩了一双空手,不得不向燕国泣诉。
燕主慕容垂登时勃然大愤,便拟兴兵讨伐刘显。
可巧魏主拓拔珪忧虑刘显进逼,再派遣安同来到燕国乞师,燕主慕容垂一举两得,立遣赵王慕容麟与太原王慕容楷,率兵攻打刘显。
刘显地广兵强,濅成骄很,士众无论亲疏,均有二心,至是倾寨出拒,略略交锋,便即溃散。
刘显知不可敌,逃奔前往马邑西山。魏王濅(逐渐)复(来回,重复;不止一次。)引兵会同燕国军队,再往攻打刘显,大力攻破刘显众士兵。
刘显兵败,逃走进入西燕之地,所有辎重牛马,都为燕、魏两军所夺取得去了。燕魏两军彼此分肥,欢然别归。
自是魏势日盛,连破库莫奚高车叱突邻诸部落,雄长朔方,甚且密谋图燕,特遣太原公仪,以聘问为名,来到燕都窥探虚实。
夷狄无信,即此可见。燕主慕容垂诘问道:“魏王何不自来?”
公仪答道:“先王与燕尝并事晋室,约为兄弟,臣今奉使来聘,未为失礼。”
慕容垂作色道:“朕今威加四海,怎得比拟前日!”
公仪从容说道:“燕若不修德礼,但知夸耀兵威,这乃将帅所司,非使臣所得与闻呢。”语有锋芒,但如慕容垂所言,亦有令人可讥处。
慕容垂见他语言顶撞,虽然怒气填胸,却也无词可驳。留公仪数日,遣令北还。公仪返回魏国报告给拓拔珪道:“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阳自负材气,非少主臣,若燕主一殁,内难必作,乃可抵隙蹈瑕,掩他不备,今尚未可速图呢!”
魏王拓拔珪点首称善,因而与燕国仍然往来,不伤和气。
彼此敷衍了一两年,魏王拓拔珪复与慕容麟会集于意辛山,一同攻打贺兰附近纥突邻纥奚诸部,所过披靡,相率请降。
此时,刘卫辰收合余烬人马,又来出头,令其子刘直力鞮发兵攻打贺兰部,贺讷连忙向魏国乞请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