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去老罐头厂。”季洁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监狱的铁门缓缓关上,“李必辰说陈柏宏卷了他们老大的钱,我怀疑那五笔进账就是赃款。”
老罐头厂的铁门锈得掉渣,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荒草没过膝盖,几只乌鸦在破窗上扑腾。季洁和杨震分头搜查,三号仓库在厂区最里面,铁锁早就被人撬了,门虚掩着。
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光柱里翻飞。仓库角落堆着些木箱,杨震刚要走近,季洁忽然拽住他:“小心脚下。”
地面有处水泥颜色略深,杨震用撬棍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两人合力撬开水泥板,帆布,掀开一看,因滚了出来。
“难怪李必辰不敢说。”季洁拿出证物袋取样,“这分量,够判死刑了。”
杨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田蕊惊慌的声音:“杨哥,林佳蓉失踪了!她同事说一小时前被个戴口罩的男人接走了,监控拍到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套牌!”
季洁的心猛地一沉,看向仓库墙上的挂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个歪歪扭扭的\"债\"字。她忽然想起陈柏宏手里破碎的手表,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现在是下午两点五十。
“去查林佳蓉的通话记录,最后联系的号码!”杨震已经冲出仓库,“技术科定位老罐头厂附近的信号塔,快!”
季洁发动车时,手机收到李少成发来的号码。她回拨过去,响了三声被挂断。再打,就是忙音。后视镜里,老罐头厂的红砖墙越来越远,她忽然注意到车后座的脚垫上沾着点蓝色纤维,和陈柏宏案发现场的镜片纤维一模一样。
“老公,看后座!”
杨震回头抓起纤维,脸色骤变:“这是隔热棉的纤维,常见于……冷藏车。”他突然想起什么,“老罐头厂旁边有个冷链物流园!”
冷链物流园的铁门岗亭没人,栏杆抬着,像是特意留的通道。季洁把车停在隐蔽处,和杨震摸进去时,三号冷库的灯亮着。寒气从门缝里渗出来,隐约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啜泣声。
杨震刚要推门,季洁忽然按住他,指了指门把手上的红线——和陈柏宏手腕上的马克笔颜色一样。两人掏枪戒备,猛地推开门。
冷库中央,林佳蓉被绑在铁架上,嘴上贴着胶带。旁边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把银色匕首,正是陈柏宏尸体旁那种单刃锐器。
“来得挺快。”男人转过身,左脸有道疤,和陈柏宏眉骨的疤惊人地相似,“我还以为要等你们发现地窖里的\"惊喜\"呢。”
“你是\"兄弟盟\"的老大?”杨震慢慢靠近,枪口稳稳指着对方。
“曾经是。”男人笑了笑,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陈柏宏这废物,以为偷了我的货就能活命?他忘了当年是怎么跟我磕头求活的。”
“十字标记是你画的?”季洁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块表,表带和陈柏宏手里的碎表同款。
“欠了债,总得有个记号。”男人突然把匕首架在林佳蓉脖子上,“不过她不一样,她知道得太多了——比如,陈柏宏藏货的地方,还有……我是谁。”
冷库的压缩机突然发出轰鸣,男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杨震猛地扑过去。匕首划破了他的胳膊,旧伤新痛让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对方的手腕。季洁趁机踹开男人的膝盖,手铐\"咔嗒\"锁上时,林佳蓉的哭声终于冲破胶带的束缚。
押解男人出去时,季洁看见他后颈有块烫伤,和陈柏宏后腰的形状一模一样。男人忽然回头,对着林佳蓉冷笑:“你以为他真心对你?他早把你卖了,那两万块,是买你命的钱。”
林佳蓉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比冷库的冰还白。
回到警局时,技术科的报告已经出来了。男人叫赵德才,正是\"兄弟盟\"的头目,三年前借李必辰顶罪躲了起来,靠贩毒和放高利贷为生。陈柏宏卷走的货价值近百万,他找了半年才查到踪迹,杀陈柏宏是为了立威,抓林佳蓉是怕她把藏货的地点捅出去。
“那个十字标记,不只是催债。”何燕华拿着验尸报告走进来,“陈柏宏的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dNA和赵德才的完全吻合。他死前反抗过,那个十字是赵德才为了羞辱他画的。”
杨震正在处理伤口,新换的纱布又染红了。季洁给他递过碘酒,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林佳蓉怎么办?”
“她只是受害者。”杨震拧开瓶盖,倒出的碘酒在棉花上晕开褐色,“至于赵德才的话……或许是真的,或许不是。但至少现在,她安全了。”
走廊里传来孟佳的喊声,说赵德才的同伙全落网了,地窖里的海洛因也清点完毕。季洁看着杨震胳膊上渗出的血迹,忽然想起早上换药时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次行动,能不能顾着点伤口?”
“顾得上就不是警察了。”杨震把染血的棉花扔进垃圾桶,“不过说真的,还是媳妇儿你换药温柔点。”
办公室的灯光亮起来,映着墙上的锦旗。季洁翻开新的卷宗,下一个案子的资料已经堆在桌角。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的警灯忽明忽暗,像城市永不熄灭的眼睛。
她忽然明白,有些黑暗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有人提着灯往前走,光明就不会缺席。就像此刻,杨震正在整理的证物袋里,那枚沾着血的十字标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终究掩不住正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