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粗暴的呼喝声,如同生锈的铁片刮擦着耳膜,将华清从混沌的黑暗中猛然拽出。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天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随即,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
眩晕感尚未完全退去,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简陋的农家院子里。
土坯垒砌的院墙低矮而斑驳,几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草梗。
墙上歪歪斜斜地挂着几张风干的兽皮。
地上散乱地放着锄头、木叉和几个破旧的箩筐,一把豁了口的柴刀随意地扔在墙角,刃口沾着泥巴。
院子一角,几只瘦骨嶙峋的母鸡正惊恐地缩在鸡窝旁,发出不安的“咕咕”声。
而这一切的背景音,则是那几个满脸横肉、唾沫横飞的汉子。
他们约莫有五六人,穿着统一的青色短打衣衫,面料比普通农户好了不止一筹。
但穿在他们身上,却只衬出一股蛮横之气。
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头目,面色黝黑,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让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更添几分狰狞。
他双手叉腰,腆着肚子,手指几乎要戳到站在华清前方那位中年男子的鼻尖上。
“听清楚了!”
“我们严公子那只宝贝蛐蛐黑阎罗,那可是正经的玉顶金翅,万中无一的异种名将!”
头目的声音洪钟般响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知道它平时住什么地儿吗?金丝楠木打造的笼子,每天吃的都是上好的粟米和活虫。”
“你们这群泥腿子,见过这等金贵玩意儿吗?”
他唾沫星子四溅,旁边一个瘦高个如同应声虫般立刻帮腔,声音尖利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哼!黑阎罗至少价值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还是我们家公子爷慈悲,看你们家这破落户的穷酸样,给你们抹了零头!”
“不然,就是把你们这破屋、你们全家老小的骨头拆了称斤卖,也凑不出个零头来!”
华清的目光越过这两个叫嚣的恶奴,落在那对中年男女身上。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体瘦削,肤色偏黑,岁月和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肩膀处打着补丁,下身是一条沾满泥点的裤子。
此刻,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佝偻着背,嘴唇哆嗦着。
他那条左腿似乎有些不便,站立时重心更多地落在右脚上。
这是他早年打猎时被野兽咬伤留下的残疾。
旁边的妇人,同样是一脸愁苦。
她鬓角已经斑白,眼角的鱼尾纹深如刀刻。
此刻更是面色苍白如纸,眼眶通红,用打着补丁的袖子不住地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无声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雾气,在她周身弥漫开来。
华清提取原主记忆,眼前这对饱经风霜、忧愁刻进骨子里的中年男女,正是他在这个小世界里的父母。
“两条路!”那头目冷哼一声,目光如同毒蛇般不怀好意地扫过这一家人。
“要么,三天之内,凑足一百二十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要么……”他拖长了语调,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就把你们家那个俊丫头送去我们严府,给公子端茶递水。”
“把严公子伺候舒服了,这笔债,也就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