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是进殿了，可这心却还落在外面呢。
永琏隔窗遥望良久，倏尔，吟诵了一句：“克尽农桑力，方无饥冻虞。”
小小的孩童，面上竟然满是悲悯之情。
皇帝没有发觉孙儿的这份心思，闻言，也只是哈哈一笑：“不错，朕当年就是在这里写下这首诗的。”
永琏吟诵的那句诗恰是出自皇帝的《多稼轩劝农诗》。
皇帝不妨孙儿会对自己的诗作这样了解，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有些自得，又忍不住再称赞了一声：“永琏书读得不错，比起从前是越发进益了。”
璟瑟看一看哥哥，见他仍痴痴地看向窗外，便哼了一声，做出一副微微吃醋的模样，“谁叫哥哥最崇拜皇玛法！”
又很是不服气地说：“等璟瑟再大些，璟瑟也能背的。”
她看一眼哥哥，鼓了鼓脸，又不得不承认，“不过现下……还是叫哥哥背给皇玛法听吧。”
皇帝被她那灵动的小表情逗乐了，故意迟疑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说：“永琏会背，朕已经知晓了，可朕还想让璟瑟也背来听听呢。”
璟瑟听了，立时一噎，再说不出话来了。
永琏被璟瑟话里话外地带了好几回，这时终于扭过头来，轻轻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笑着凑趣：“哥哥回去就教你，改明儿你就可以背给皇玛法听了。”
璟瑟估摸着时间，目光游移了一会儿，到底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
祖孙三个说笑了几句，永琏思虑再三，终究是从椅子上下来，在皇帝跟前站定。
此刻，他下定了决心，便再无踌躇之意，于是郑重其事地向皇上恳求：“皇玛法，孙儿想在多稼轩求一块地。”
“哦？”皇帝此时已然恢复了往日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作态，听到永琏突如其来的请求，也只是挑一挑眉，冷静地问，“这又是为何？”
“孙儿也想体会一下耕作之苦。”
永琏初时还有些羞赧，但讲着讲着，他便也变得沉稳坚定起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孙儿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孩子，又怎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
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这句话已然是把爱新觉罗家的绝大多数人都给拖下了水。
说完，永琏又孺慕地看向皇帝，“再说了，皇玛法当年也曾忧百姓之忧，行农家之举，孙儿也想像皇玛法一样躬身力行，做个关心民瘼的人。”
——话语里满是要以皇玛法为榜样，以仁民爱物为己任的意思。
永琏这话，皇帝听进心里去了，一时竟怔住了，久久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