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浔的目光先落在萧烁脸上,指尖下意识收紧。
那苍白的面色里分明还透着淡淡的青,哪有半分“好转”的鲜活气?
可他看着余少云眼底亮得惊人的光,到了嘴边的疑虑又咽了回去,缓和语气道:“能醒过来就是好兆头,看来佛祖果然感知了你的诚心。你连日操劳,也该歇歇,别等烁儿好了,你倒先垮了身子。”
“谢陛下关心,妾身记着陛下的嘱咐呢。若不是陛下恩准去福佑寺祈福,佛祖哪会垂怜烁儿?如今他刚有好转,妾身更要在这儿陪着,既是谢佛祖庇佑,也是盼着能第一时间听见他醒转的动静。这会儿让妾身去歇着,妾身心里反倒不宁。”余少云昨夜歇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子精神尚好。
萧浔没再多言,目光扫过陈院判三人,示意三人随他前往偏殿去。
君臣四人在偏殿坐下,萧浔直接问道:“大殿下的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陈院判起身躬身,语气沉稳却难掩凝重:“回陛下,殿下昨夜高热退去后,呼吸确较先前平缓,亦能凭本能吞咽汤药,此乃真切好转之象。只是殿下根基虚耗日久,气血瘀滞尚未全然疏解,面色仍带青气,脉象亦偏细弱,需以‘先通后补’之法徐徐调理,断不可操之过急。”
他顿了顿,斟酌着补充:“孙大人先前拟就的黄芪补方虽合病症,然殿下此刻气息流转不畅,若贸然施用补药,反倒恐致气脉壅塞。臣今日已更易方药,加少量丹参、川芎以通气血,再佐茯苓护持脾胃,不求速效,但求稳妥。只要后续高热不再反复,假以时日气血渐趋和顺,殿下定能徐徐醒转。”
“朕要听实情。”萧浔沉声道。
“回陛下,大殿下的病情......”陈院判一咬牙,吐露实情,“十分的凶险,大殿下反复高热,气血瘀滞日久,正气持续消耗。方才臣等为殿下诊脉,殿下的脉息‘散’象虽隐,却仍如蛛丝悬缕,稍有差池便恐断绝。臣等已更易通补之方,然此药石之力能否固殿下根基、能否令气血复行流转,臣等实无十成胜算。若三日之内未有起色,大殿下怕是......怕是难渡此劫。”
萧浔眼中闪过一抹难过,对于这个嫡子,他是寄于过期盼的,纵然后面,因他病弱,渐渐的就对他不再有厚望,可也盼他能健康长大,而今要面对他的夭折,萧浔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你们尽力施为便好,至于最后如何......朕,不强求。”萧浔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萧烁的病情,未有起色,却也没有恶化,陈院判虽用药吊着他的命,却也知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轮值时,陈院判翻遍古籍医案,试图寻到一线生机,然翻阅数日,仍是一无所获。
在太医们焦头烂额救治萧烁时,方允娴以商谈腊八宴的事,让宫人去请谢知意和沈落霞来翊坤宫。
翊坤宫暖阁内,银丝炭燃得炽烈,蜜渍梨的甜香裹着热气漫在空气中,透着几分甜腻的黏滞,满是腻人的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