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突然间,侧前方的战场上,爆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隐隐约约,高谈德能看到,一具尸体被十余根步槊挑起,高高顶在空中。
“难道金楼寒死了?”
高武倒吸了口凉气。
再看新罗人,已然没了战意,四散溃逃。
高谈德暗暗摇头,只要能给晋人制造一丁点麻烦,他都会挥军强攻,毕竟身为明主,尤其还是高句丽百年难遇的明主,脸面非常重要。
不战而退,对名声不利,况且他也想夺那八十船的贡品。
高句丽地处高纬高寒地带,每年都有四五个月的冰封期,谷物一年一熟,远远比不上江东的温暧富庶。
可是开战至今,小半个时辰不到,金楼寒就疑似被杀,新罗人全面溃败。
只能撤退了。
“报!”
一名斥候绝尘土而来,猛一勒马缰,就拱手道:“禀太王,斯卢斯罗国王已殁!”
高谈德与身周众将面面相觎。
虽然猜到了结局,但确定金楼寒已死,又不一样、
高句丽众将极为不甘,奔波数千里,粮草物资消耗无数,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得灰溜溜的打道回府,憋屈啊!
更何况,几个月前,曾大破慕容熙!
燕主慕容盛被轼之后,由慕容熙继燕国皇帝位,此人虽然荒诞,但带兵打仗有一套,算是继承了慕容家的武略。
能大破慕容熙,高句丽的心气猛涨了一大截。
高武重重拱手:“太王,当年刘牢之率部两万被鲜卑慕容垂全歼,刘牢之仗马只身脱逃。
而今王愔之的兵力也不过两万,还没有骑兵,不如与他干一仗,慕容垂能胜,我高句丽为何不能?也可以借此打出我高句丽在辽东的赫赫声威!”
将领们目含期待,望向高谈德,战意昂扬。
高谈德也有了刹那的冲动,随即却摇头道:“刘牢之兵败,并非北府军不如慕容氏,而是慕容垂丢弃甲仗财货引北府军哄抢,趁其阵脚大乱以奇兵杀出,方能大胜。
晋人岂能不引以为鉴?
况且王愔之不会与我军正面作战,他若固守营垒,我军有多少条命往里面填?
此子曾言,明春慕容熙或会再来攻我辽东,若五万大军陷在新罗,辽东如何抵挡?
孤为高句丽之主,当从长计议,不可图一时之快,逞一时之能。
我军今日便走,料他没胆追击,待晋军退去,孤把作为人质的金氏王族金堤送回,扶为斯卢斯罗之主,传令,鸣金收兵!”
“咣咣咣~~”
锣声炸响。
高句丽军有条不紊的缓慢回撤,两军间的空隙中,除了散落的箭矢,别说尸体,连血迹都没太多。
高句丽众将怔怔看了会,高武又道:“太王若走,晋军必会攻打明活城,那满城财货丁口岂不是便宜了他?
依臣之见,索性把明活城搜掠一空,填我辽东!”
“这……”
对高武的提议,高谈德是千肯万肯,却迟疑道:“孤是应金楼寒之邀前来救援,无功而返倒也罢了,再劫掠他的财货子女,会否让人说三道四?
况且孤欲立高堤为斯卢斯罗新王,人都掠走了,难道留个空城给他?”
又一名部将劝道:“太王若走,晋军必会淫辱明活城公卿士女,乃至于将男丁杀绝,太王把人带往辽东,实是救其性命。
将来高堤回来,可凭斯卢斯罗大王之名,去周边村寨小城召集人手迁往明活城,晋军不明地理,纵使四处劫杀,终究有限,太王不可为虚名便宜了晋人啊!”
“嗯~~”
高谈德略一沉吟,点头道:“依你便是!”
高句丽军徐徐集中。
晋军果然不追击,王愔之领着众人观察。
金楼寒的尸体被送来了,浑身上下,十来个血洞,鲜血早已流干,须发浸满血迹泥土,眼睛睁的滚圆,死不瞑目。
又有一队队新罗人反缚双手,被绳索串成一串串,押送回营。
除此之外,还剿获了百来匹战马。
王愔之突然唤道:“着破锋营收拾战场,其余将士,立刻归寨!”
“诺!”
有亲兵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