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人,多少要点脸,打出了白旗停战,还不至于反悔,从上游开始,北府军的舰船缓缓调头,绕过峥嵘洲,驶向下游。
这一段江面,峥嵘洲以北是主航道,从南面行驶,水道窄而浅,有些船没把握好,轰隆一震,搁浅了。
一名名军卒跳下船,在及腰深的泥水中蹒跚前行,爬上别的船只。
直到大半日过去,百来条船才相继调转过船头,列着纵队,向下游驶去。
当然,这只是暂避,武昌就在下游不远处,待得确定王愔之走远了,才会进驻武昌,刘毅笃定王愔之暂时无暇顾及江州。
毕竟论起地理形势,荆州位于上游,比江州更重要。
“全速前进!”
王愔之挥手。
水手卖力的划动起大桨,激起道道白练。
渐渐地,可以看到江岸边有了零星船只,越往上游船只越多,每条船上均是空空如也,显然,一路都有人逃散。
又向前追赶了数十里,三艘硕大无比的楼船出现在了视线中,周围还围绕着些斗舰艨艟。
薛银瓶笑道:“恐怕江上的风浪大些,这船就要沉了。”
“是啊!”
刘兴男附和道:“看着列矛戈,树旗帜,巍峨威武,似乎戒备森严,攻守得力,可楼船就是用来显摆的,桓玄僭称皇帝,当然要坐楼船了。”
“围上去!”
王愔之微微一笑,就唤道。
一道道旗语打出,战舰纷纷加快进行速度,向着前方的船只猛冲而去,很快穿插入敌船之间,矢发如雨,大力水手也做好了接舷跳帮的准备。
但桓玄水军早已逃散大半,剩下的也没什么战斗士气,基本上一喊就降,不愿降的亦是无心恋战,纷纷向上游窜逃。
王愔之并不刻意追赶,着舰船将那三艘楼船团团围住。
不是楼船不想跑,实在是体形太大,跑不动啊,而且割鹿军水军的行动速度太快,连逃生小船都来不及放出!
王愔之望向最近的那艘楼船,高达十五丈左右,长约百丈,宽度五十丈,二比一的长宽比,让他对于楼船的设计者,不得不赞一声服。
楼船楼面上,挤满了人,手持弓弩,拍杆也拽拉起了梢尾,但每个人的脸面都布满了浓浓的紧张之色,甚至不少人的手臂都在颤抖。
王愔之向上问道:“桓玄何在?”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陛下不在这条船上,请问来者可是北府军?”
王愔之冷笑道:“我们不是北府军,北府军被打跑了,我们是割鹿军,尔等可愿降我?”
“愿!”
“愿降!”
一阵声音忙不迭道。
“好!”
王愔之看了看北岸,骑兵影影绰绰,于是道:“停靠北岸,打出白旗,自有人来收编,莫要偷奸耍滑,否则概不轻饶!”
“诺!”
楼船艰难的转向,向北岸划去。
“啪滋!”一声,桓玄在第二条船上,惊的坐垮了第二架床具,一把拉住卞范之,面无人色道:“朕危矣,先生可有良策?”
卞范之额头冷汗直流,好容易才定下心道:“当初相王还在时,朝廷有关王愔之的喻令皆由平固王妃发出,无一驳斥,也算是有点香火情份。
陛下可以此为挟,与王愔之谈一谈。”
被吓的俏面煞白的楚皇后刘氏忙道:“我夫妻的性命就拜托给先生了。”
“皇后言重了,臣自当尽力!”
卞范之的谦让刚刚脱口,对面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唤声:“桓玄何在?”
卞范之看了眼亲随,那亲随飞奔而出,大声叫道:“陛下在此!”
“让他出来!”
外面又唤道。
“朕不去,朕不去,先生可代朕去与王愔之会面!”
桓玄那肥硕硕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卞范之急了,恨铁不成钢地揪住桓玄领口道:“陛下生死操于人手,见与不见有何区别,臣会尽力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