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尚书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出声。
凤仪宫。
唐玉音正在灯下,看一份女学的新课程表。除了识字,她还加上了基础的会计和卫生常识。
项川走进来,带着一身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他将白天朝堂上的事说了一遍。
唐玉音放下笔,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天大的好事。只是,陛下好像把天下一半的人给忘了。”
项川哈哈大笑:“朕就知道,皇后肯定会这么说。朕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朕的国库怕是不够了,皇后的女学,怕是得皇后自己想办法了。”项川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唐玉音白了他一眼,站起身,从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本账簿。“我才不用你的国库。铁路招商局的股份,我这里每季度都有分红。这些钱,足够我在京城、永安,还有江南几个大城,先开办十所‘女子学堂’。”
她走到项川身边,眼神温柔又坚定:“陛下要开民智,不能只开男人的。我要让天下的女子知道,她们不只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们首先是她们自己。她们也能读书,能算账,能管家,甚至能当女掌柜,女大夫。这天下,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项川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远离京城的某个偏僻村庄。
一个穿着崭新官服的年轻官员,被一群好奇又畏惧的村民围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乡亲们!奉陛下旨意,朝廷在镇上开办蒙学堂!不要一文钱!家里有六到十岁娃的,都能去!管笔墨,管课本,听说念得好的,中午还管一顿饭!”
村民们议论纷纷,大多不信。
“读书能当饭吃?”
“别是骗咱们娃去当苦力吧?”
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虎头虎脑,死死地盯着年轻官员手上拿着的几本薄薄的小册子。
当晚,一间破旧的土屋里。
男孩的爹,一个老实的庄稼汉,把那本不知怎么被儿子弄回来的《启蒙图册》抢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狗蛋,读这玩意有啥用?你爹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不也把你养这么大了?有这功夫,不如去地里多拔几根草!”
男孩叫狗蛋,他一把抢回那本书,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梗着脖子喊:“镇上来的先生说了!识了字,就不会被地主家的管事用假契骗了地!识了字,就能去城里的大工厂当管事,一个月挣的钱,比咱家一年种地的收成还多!”
夜深了。
老爹早已鼾声如雷。狗蛋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点亮了那盏只在过年时才舍得用的油灯。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第一页。
上面画着一匹活灵活现的马,旁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字。
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指头,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在桌上模仿着那个字的形状。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马……”
昏黄的灯火,映着他那双专注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