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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1 / 2)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朱允炆、黄子澄和齐泰离开朱煐府上,一同回到东宫。

马车里没人说话。

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谁都没有开口。

东宫。

他们踏入宫殿,那股沉闷的气氛也跟着进来了。

殿内烛火摇晃。

烛光将三个男人的影子投在金砖地面上,拉长、变形。

他们的脸色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黄子澄找了个位置。

齐泰也找了地方坐下。

可两人都坐不稳,身体里透着一股焦躁。

他们时不时抬眼,目光对上,又马上移开。

那一眼里,有惊疑,有茫然,还有恐惧。

朱允炆低着头,缩在宽大的袍服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的金线云纹,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丝线捻断。

沮丧的情绪包裹着他。

主位上,坐着吕氏。

她一言不发,脊背挺直,头上的凤钗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她的脸绷着,目光在朱允炆、黄子澄、齐泰三人身上来回地看。

她在等一个解释。

但没人能给出解释。

今天发生的事,把他们所有人都打蒙了。

这算什么?

黄子澄与齐泰再次对视。

这一次,他们没躲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力感。

是挫败。

为官多年,他们自认能算计人心。

这种彻底的挫败感,他们从未有过。

面对朝堂上的政敌,甚至是藩王,他们都有办法设局。

他们习惯了言语交锋的胜利,习惯了掌控一切。

可面对那个朱煐........

他们所有的计谋、手段和经验,都失效了。

那种感觉,就像用尽全力打出一拳,结果却砸进了雾里。

没有回音,没有阻挡。

所有的力量,就这么消失了。

这个混账,根本不按常理来。

去之前,他们推演过每一步,想过朱煐可能有的每一种反应,反复商议过。

最终得出的结论,无懈可击。

此计,天衣无缝。

朱煐,必然就范。

可为什么?

为什么剧情的发展,会偏离到如此荒谬的境地?

黄子澄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从这团乱麻中理出哪怕一根线头。

按照常理,他们的建议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放下了身段。

他们甚至带上了皇孙殿下。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朱煐对我们在朝堂上的发难心怀怨怼,可你总不能不看皇孙殿下的面子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个道理,三岁小儿都懂!

我们是什么身份?

当朝重臣!帝师!

我们亲自登门,这姿态放得还不够低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道歉,这是“负荆请罪”!

为了大局,为了殿下的安稳,我们连为官者最看重的颜面都舍弃了。

人言?

让天下人去说吧!说我们无能也好,说我们被一个竖子逼到府上请罪也罢。

我们都认了。

你朱煐,总该给个台阶下吧?

毕竟,在这场风波里,你毫发无损。

你甚至还因此得了名声。

反而是我们,丢尽了脸面,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我们顶着这天大的羞辱,主动上门来为你洗刷“冤屈”,为你递上和解的橄榄枝。

这做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一个懂得官场规则、懂得人情世故的正常人,都应该顺水推舟,接受这份好意。

然后,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这才是正常的剧本!

可结果呢?

结果那个家伙,居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就那么隔着一道门,把他们晾在外面,像是打发几个无关紧要的乞丐。

齐泰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最让他感到荒谬和愤怒的是,他们手中明明握着一张无人可以拒绝的王牌。

允炆殿下!

大明的皇长孙!

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是未来天下的主人!

这难道还不够分量吗?

得罪我们两个老臣,或许你朱煐有恃无恐。

可当着未来皇帝的面,如此折辱他身边的近臣,这无异于是在打未来皇帝的脸!

他怎么敢?

他凭什么敢?

难道他看不清这天下大势?

难道他不知道,得罪了允炆殿下,就等于断送了自己在大明所有的前程?

结果呢?

结果你丫的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朱煐的操作,那份不加掩饰的、近乎野蛮的狂悖,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东宫所有人的脸上。

黄子澄的视线落在空处。他脑中是白天同僚们的目光,惊愕、怜悯,还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翰林学士,与齐泰联手为皇孙铺路,却被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煐,在众人面前,撕碎了他们布下的网。

那不是计策的失败,而是他们所信奉的规矩、体统、尊卑,被彻底无视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敢有这样的人?

齐泰背脊挺直,袖中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感到脸颊还在发烫,像一道烙印。

他们曾向吕娘娘、向皇孙殿下信誓旦旦地保证过,那份笃定,如今想来就是个笑话。

他们丢了脸面是小事,可皇孙的威信,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储君的威信一旦受损,想要弥补,难如登天。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天色全黑了,远处的更漏声传来,一下,又一下。宫人踮着脚走进来,又点亮了更多的烛火。

光线亮了,却驱不散众人心里的阴霾,反而让彼此脸上的颓唐更加清楚。

黄子澄先动了。

他喉结滚动,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房间中央,撩起官袍下摆,跪了下去。

“殿下。”

他的声音干涩。

“此次计策,皆由臣一人而发,思虑不周,致使殿下受辱,臣........罪该万死。”

他俯下身,额头磕在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请殿下责罚。”

齐泰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跟上,在黄子澄身旁跪下。

“殿下,此计乃我与黄大人共同商议,臣亦难辞其咎。”

他的声音比黄子澄清亮,但也充满了愧意。

“还请殿下一同责罚。”

朱允炆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位臣子,心头一震。他从座位上起身,快步上前去扶。

他走得急,带乱了衣袂。

“黄师傅,齐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带着焦急,没了储君的架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的手碰到两位师傅的手臂,能感到他们肌肉僵硬。

“孤也从未怪过你们。”

朱允炆看着两人,语气真诚。

“这计划,孤也是同意了的。要说错,那孤也有错。”

这句话让黄子澄和齐泰心里一暖。

两人抬起头,看向朱允炆。皇孙的脸上没有责备,只有关切。那份暖意从心底升起,让两位老臣眼眶泛红。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有羞愧,有自责,更多的是感动。

“此次本宫以为,错在朱煐。”

一个清冷的声音切入了这番景象。

是吕氏。

她一直端坐在上首,姿态和神情都未变。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几分。

“非两位大人之过。”

吕氏一开口,便定了性。

她没追究计策得失,也没安抚谁,而是直接指出了症结。

朱煐。

当这个名字被再次提起,刚刚缓和的气氛又绷紧了。

黄子澄和齐泰脸上的感动还未褪去,就被苦涩盖过。他们慢慢站直身体,低下了头。

朱允炆原本温和的脸色,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也变得难看。

他扶着两位师傅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凸显出来。

朱煐........

一切都是因为朱煐........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那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人。

一个无视规矩、体统,将皇权视为儿戏的人。

你布下天罗地网,他看都不看,直接掀了你的棋盘,再反手给你一巴掌。

你愤怒,憋屈,恨得咬牙,却拿他没有办法。

他就像一团抓不住的影子,你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力气都消失了。

常人的法子,只能对付常人。

可朱煐,不是常人。

朱允炆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发闷。他松开手,踱了两步,眼中的光芒不定。

他想起那些朝臣的目光,想起朱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阵无力感抓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自己最信赖的两位谋臣。

“黄师傅,齐大人........”

他的声音不稳,带着自己都能察觉的不确定。

“那我们这........”

他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储君的威仪此刻荡然无存。

他吸了口气,问出了那个问题。

“接下来,该当如何?”

他的目光在黄子澄和齐泰之间移动,带着期盼和一丝不安。

殿内,烛火晃动,将人影投在金砖地面上,拉长又缩短。空气沉闷。

朱允炆的指节一下下叩击着紫檀木桌面。这声音在寂静的暖阁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的母亲吕氏,身为皇太子妃,此刻正用力绞着丝帕,眼神里满是忧虑。

一旁的齐泰低着头,眉头紧锁,像是在想办法,却又想不出来。

“换个角度想?怎么想?”

朱允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烦躁和质问。

他看着面前的黄子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下焦灼。

黄子澄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宫墙外的夜色。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移动。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慌乱,反而很从容。

“殿下,我们首先要明白一件事。”

黄子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陛下为何要设下这个考验?”

这个问题,让朱允炆的眉头皱得更深。

“自然是看我有没有能力,能不能担起这大明江山。”

“不。”

黄子澄的回答很干脆。

“这只是其一,并非全部。”

他停顿片刻,让众人消化这句话,然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换个角度,既然是陛下对殿下的考验,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虽然陛下尚未公布,但实际上殿下已是大明未来的储君,大明未来之主?”

这句话让朱允炆、齐泰和吕氏心头一震。

储君!

大明之主!

这几个字,他们只敢在心里想,从未有人敢说出口。

黄子澄没有理会他们的神情,继续往下说。

“殿下的唯一对手就是允熥殿下。”

“但眼下允熥殿下的性子,懦弱不堪,沉稳不足,在陛下的眼中,他能胜任这个位置吗?他能压得住满朝的骄兵悍将吗?”

“答案,你知,我知,陛下心中更知。”

“那么眼下的局势就很明朗了。”

黄子澄的视线重新回到朱允炆身上,目光灼灼。

“事实上无论考验通不通过,陛下他的选择都有且仅有殿下一人。”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