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禽兽们的嫉妒在私下里发酵了几天,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跳了出来。这次出面的,依然是自诩为“大院道德标杆”的一大爷易中海。
这天晚上,易中海揣着他那杆老烟袋,背着手,踱着方步,来到了陈凡的小屋门口。屋里亮着灯,陈凡正在看书学习。
“小陈啊,忙着呢?”易中海敲了敲门,语气尽量显得平和。
陈凡打开门,看到是易中海,心中立刻警惕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大爷,有事?进来说吧。”他将易中海让进屋。
易中海进屋,目光习惯性地在陈凡这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齐、桌上堆满书籍的小屋里扫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陈凡则坐在床沿。
易中海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烟,酝酿了一下情绪,摆出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语重心长的姿态:“小陈啊,听说你最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了?还得了稿费?”
“嗯,是有这么回事。”陈凡平静地回答,等着他的下文。
“这是好事啊,说明你有文化,有水平。”易中海先是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开始了他的“劝诫”,“不过呢,小陈啊,作为长辈,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咱们工人阶级,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搞好生产。这些写文章啊,搞笔杆子的事,终究是虚的,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能太沉迷,更不能因此就飘了,忘了根本。”
他观察着陈凡的脸色,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道:“尤其是现在,你年轻,又是厂里重点培养的技术骨干,更应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技术钻研上,放在怎么为厂里多做贡献上。不要总想着些虚名,或者……琢磨这些来钱的门道。年轻人,要踏实,要稳重,心思太活络了,容易走歪路啊。”
这番话,看似谆谆教导,实则充满了陈腐的偏见和酸溜溜的嫉妒,暗指陈凡“不务正业”、“追求虚名”、“心思活络”。
若是以前的陈凡,或许还会跟他争辩几句。但现在的陈凡,早已看清了易中海的本质,连与他争辩的兴趣都欠奉。
他等易中海说完,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疏离感:“一大爷,您的话,我不敢完全认同。”
易中海脸色一僵。
陈凡继续说道:“首先,我写文章,总结的是我在厂里实际工作中的技术经验和成果,这本身就是对生产实践的深化和提高,怎么能说是‘虚的’、‘不务正业’呢?厂里领导都鼓励技术人员多总结、多交流。”
“其次,”陈凡拿起桌上那本刊登了他文章的《机械工程学报》,指了指,“这是国家认可的正式科技期刊,发表文章是为了促进技术进步和经验分享,是利国利厂的好事,怎么就成了‘追求虚名’?”
“最后,”陈凡的语气微微加重,“稿费是国家按规定给予投稿人的合法劳动报酬,是对知识价值的承认。我靠自己的知识和汗水挣钱,光明正大,怎么就成了‘来钱的门道’、‘心思活络’?难道只有每天一身油污才叫踏实?动脑子写文章就不叫踏实?”
他每一个反问都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直接戳破了易中海那套陈腐虚伪的说教。尤其最后一句,更是隐隐将了易中海一军——难道你否定国家鼓励知识分子投稿的政策?
易中海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发现自己那套曾经无往不利的道德绑架,在陈凡面前彻底失效了。对方根本不接他的招,反而站在更高的道理和政策层面上,让他无法反驳。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年轻人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巨大的、无法逾越的鸿沟。不仅仅是年龄的代沟,更是思想、眼界和认知层次的巨大差距。
“你……你好自为之吧!”易中海最终只能悻悻地扔下这么一句,狼狈地站起身,连烟袋都忘了拿,灰溜溜地推门走了。
陈凡看着他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冷冷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和这些禽兽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层次不同,无法交流。唯有远离,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