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206章 渡忘川惊世跪吻(五)(1 / 2)

“梅仙尊,梅道长,你也太‘随便’了!”李停云干笑两声,突然倒打一耙。

梅时雨不明所以,只听他口吻正经道:“你明知那本簿子是我不小心落在丹房的,捡到了就应该放回原位,而不是趁我不知情,从头到尾翻看个遍——此乃小人行径!”

对付梅时雨这种正人君子,道德绑架大抵是最好用的招数,李停云理直气壮:

“你私底下偷看我的笔记,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反倒来质问我,上面写的什么意思?不亚于贼喊捉贼!这合适吗?这对劲吗?!”

这招果然有奇效,梅时雨当即没话说了,反思一下,的确是自己乱动了别人的东西,唐突在先。

便退一步道:“不好意思了。”

李停云扳回一局,大度道:“没关系,你认错就行,我又不会真的怪你。”

梅时雨:“……”

被动认了个莫须有的错,他有点“迷茫”,感觉自己被人糊弄了。

李停云总是喜欢“糊弄”他。

有时觉得,他这个人很真诚,待自己毫无戒心,毫无保留。

有时又觉得,他这个人很会撒谎,常常避重就轻,口不应心。

梅时雨还想说些什么,李停云却把手搭在他肩上,轻拍两下,表示该翻篇了,这个话题他不想再聊,而后,压着梅时雨的肩膀,往身后一带,“藏”了起来。

转眼,迎上对面十殿鬼王含笑打量的目光。

不动声色道:“还是说回那幅画的事吧——我很想知道它的来历。”

十王无故打了个寒颤,连忙错开视线,同时收回脸上神秘的微笑,双手揣在袖筒里,方道:

“那幅画么,的确如你所言,是一幅三百年前的宫廷古画,若是真迹的话,也算老古董了。但可惜,它是我在榷场闲逛之时,从一个小摊贩手里淘来的伪作。”

“其实画的真假不重要,来历也不重要,我猜你真正会在意的,并不是那幅画本身,而是它背后的‘故事’,毕竟这个故事关系到你从前未了的尘缘,而这种事……”

“当着外人的面,不大好直说。”

十王别有深意道:“要不要,先清个场?”

角落里,沉默已久的薛忍冬很识趣,对着他家殿主抱拳躬身,道了声“属下告退”,便头也不回拽步离开。

孰料,李停云喊住他:“慢着!”

薛忍冬折身驻足,听候差遣。

李停云偏头看向梅时雨,“你们一道走。”

梅时雨脸色微变,薛忍冬直接冒了个泡:“殿主,他也算‘外人’?我还以为,你们同居同住,形影不离,他早就是你的‘内人’了。”

闻言,十王看了看李停云,又看了看梅时雨,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只见前者挑眉一笑,不置可否,后者则大为窘迫,连忙解释:

“不不不!‘内人’这个词,是男子对妻子的谦称,并不能与‘外人’相对,绝不适合用在这里!”

“哦?是吗?”薛忍冬生是鲛人,从小在鲛族部落长大,虽然也会学习人族伦理,但学得没那么精深透彻。

他是头没文化的食人鱼,语出惊人见怪不怪,但这回,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听了梅时雨的解释,还越发觉得自己没错。

鲛人一族,崇尚一夫一妻,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他们对待感情很认真,对于“同居”这件事,自然也是慎之又慎,只有认定要跟对方过一辈子,才会搬到同一片海贝里居住。

两人同居,便视同为夫妻,当然,也可能是夫夫,或者妻妻,他们不歧视同性相恋,但最厌恶始乱终弃。

怎么,人类不是这样吗?

梅时雨抬头,与李停云对视,试图争取道:“我能留下来,听一听那个‘故事’吗?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尘缘’。”

明着打探别人隐私,多少有些难为情,但他纠结过后,还是相当直率地表达心中所想,并不扭捏。

仙尊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某人不“调戏”他一下,对不起良心。

李停云耸肩并摊手,“你对我好奇心这么重吗?我的笔记你要偷翻,我的故事你也要偷听?要不下次一块儿洗澡,我脱光了给你偷看?”

梅时雨脸上一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薛忍冬脑袋一歪,实在想不明白:你俩都这副德行了,还说不是夫妻?啊不,夫夫。

李停云笑而不语,看着梅时雨恼羞成怒耳朵根都红透的样子,目光是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一步步走近了,低声并坚决道:“不行,你要走。我的事,不想给你听。”

“为什么?”梅时雨反问,“我有好多疑惑,为何说那是一幅宫廷古画,为何画中之人会是司无忧,又为何画上题诗与你字迹相仿?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不是吗?你和司无忧,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些话句句越界,仿佛李停云是他什么人似的,无缘无故就要接受他近似盘查的问话……双手不由自主捏了捏袖口,略有几分局促。

“没关系,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停云看着他的眼睛,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非说要有的话,那就是她还欠我一笔血债没还!你暂时还是不要多问了,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以后我们找机会详谈。”

话已至此,梅时雨点了点头,即便他知道,这个所谓的“以后”,大概是不存在的。

李停云隔空示意薛忍冬,重复一遍:“你们一道走。”

薛忍冬见他瞥向梅时雨,恍然道:“是,属下一定把人看好!”

李停云:“……”一头蠢鱼。

下次心领神会就好,不要再说出来了!

“我是怕你……阴阳咒复发。”

李停云垂眼,对梅时雨解释道:

“倘若没有这个东西,你遇到麻烦自己解决就行,我一点也不担心你的能力。”

“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身上那枚阴阳咒,早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

“对不住,我当初真不该……”

偷偷亲你。

也罢,一字不敢言。

梅时雨道:“自从我决定留在太极殿,咒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期间,他也曾离开过四象城,或是出去办事,或是采集灵药,有时李停云陪着,有时他独自一人,修为灵力一切正常。

他还以为阴阳咒是真的解了,早就解了,李停云突如其来的一问,反倒令他吃惊,原来这个要命的“隐患”还在?!

涩然苦笑道:“哪来那么多麻烦?对我来说,最大的麻烦……”

莫过于你。

算了,多说也无益。

两人四目相对,李停云细看他的脸,忽地,神思一晃,微微蹙眉。

梅时雨察觉他这点微小的变化,当下便问:“何事?”

“没事,就是刚刚……”

李停云敲了敲太阳穴,不知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

“嗯?”

“我脑子抽了一下。”

“……???”

李停云道:“头疼,习惯了。每次有这种感觉,都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比噩梦还准……你信吗?”

“梦不足信,噩梦往往预示着好运。”梅时雨答非所问,关切道:“你经常头疼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莫非是什么旧疾?”

李停云哈哈一笑,又不正经了:“说不说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心疼我不成?”

梅时雨噎了一下,道:“有病就治!你自己都不在意,还指望别人心疼吗?”

“我没指望别人啊。”李停云话说半句,觑他一眼,那你他妈能是“别人”吗?

“罢了,我先走一步。”梅时雨深深地叹了口气:“李停云,你又出尔反尔。”

“???”李停云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哪句话,又或者哪个承诺。

梅时雨缓步走向抱臂等他的薛忍冬,中途想起什么,忽又转身,指了指十王那边、中了一道“定身符”、几乎无人在意的司无忧,再次求证一般,复问李停云道:

“她真的……与你有仇?”

“不是有仇,还能是有情?我这种人,究竟是仇人多,还是情人多,你看不出来吗?”

“可我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叫……叫‘恨海情天’。”

李停云忍不住又笑了。

在梅时雨看来,他笑得莫名其妙。

李停云悠悠道:“我觉得这个词,对你而言理解起来还是太困难了。你能告诉我,是谁当着你面大发谬论、胡言乱语的吗?”

梅时雨自然不可能供述,“没有谁,你就当是我自己瞎想……”

“林秋叹虎皮痒了是吧?”

李停云岂能轻易让人瞒天过海。

“叫他等着,回去我准收拾他!”

“不……”

“不许求情。”

“那……轻点收拾?”

没说不能讨价还价。

“依你。”李停云爽快应了。

梅时雨莞尔而笑,“那要怎样,你才能不‘收拾’他?”

李停云看他良久,回神道:“你再笑一下?”

这话是脱口而出。

嘴比脑子快。

四周静谧得落针可闻。

梅时雨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皆纷乱无常、不似以往。

他果然还是笑了一笑。

不勉强,不作假。

李停云松了口气:“……都依你。”

另补了一句:“绝不食言。”

梅时雨默然转身,避开他灼灼逼人的视线,对静候已久的薛忍冬微微颔首。

薛忍冬放下环抱胸前的手臂,侧身让他先行,再利索跟上,忠心护卫。

经此一事,他若有所悟:梅时雨,当真得罪不起!关键时刻他就是根救命稻草!

俩人相随离开后,李停云思忖出一丝悔意,方才何不画阵送他们一程?

再把人叫回来,显得他太过神经病,心想还是算了,在地界,不会有谁敢动他的人,回到人间,自有四象城其他人接应,问题也不大。

负手而立,站了一会儿,回过身来,对着跟他一样杵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的十王,似笑非笑道:“他是不是很好看?”

“呃……是、是的吧?”鬼王脸皮一僵,猛然发觉,自己鬼祟偷瞄梅时雨的每一眼,都被李停云这条护食的狗记在了心上——要死啊!!!

忙道:“不!不是!不是他好看,也不是他不好看,而是不管他好不好看,我都想看……啊不不不,我是说,我虽然想看他,但真正想看的又不是他。总之我不是因为他好看,所以才看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你不用饶舌,我只是随口一问。”李停云把手抬至胸前,敛了敛袖口,不徐不急,甚至“通情达理”道:

“梅时雨好看吗?当然好看,要不是吃了易容丹,他能更好看。新京报上评他容止冠绝天下,他可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谁见了不想多看两眼?”

嗤笑一声,陡然色变,“但我最他妈讨厌别人盯着他看!”

尽管平时他自己就喜欢这么干。

有事没事目光黏在梅时雨身上,直到把人看毛为止。

但这是他的特权。

除他之外谁敢这么做都无异于找死!

只见李停云敛好衣袖,转了转手腕,冷脸走来,登时惊得鬼王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弹射后退一大步,心知逃也逃不掉,习惯成自然地举手投降,他是文臣,不善武斗!

晓之以理:“你跟我打,是没有结果的,你一定打得过我,但也一定打不死我,不仅白费力气,还有损你太极殿殿主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