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季洁拿出手机,调出王峰和赵德荣的聊天记录截图,“那这个\"彪子\"是谁?你和赵德荣到底在交易什么?”
王峰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季洁看他心理防线快崩溃了,放缓了语气:“疤脸已经认罪了,纵火、杀人,他都认了。但我们查到,他撒谎了,纵火不是为了销毁账目。你是当年的保卫科副科长,你一定知道真相。”
沉默了几分钟,王峰突然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悔恨。“是为了……一批文物。”
季洁愣住了:“文物?”
“当年纺织厂破产清算,仓库里留了一批东西,是建厂时从地下挖出来的,据说是民国时期的瓷器。”王峰的声音带着苦涩,“疤脸那时候是厂里的会计,知道这事儿,就想偷偷运出去卖了。刘科长发现了,本来想上报,结果被疤脸用他家人的安全威胁,就……就妥协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疤脸怕夜长梦多,就放了把火,想把仓库烧了,假装文物在火灾里毁了,实际上早就偷偷转移了。谁知道那天陈宏宇跟他爸来厂里玩,躲进了仓库……”
原来如此。纵火不是为了销毁账目,而是为了掩盖盗窃文物的罪行。刘老头因为被威胁,成了帮凶,这十年不仅被疤脸控制,还得帮他看管那些没来得及出手的文物。而王峰,当年也参与了文物的转移,这些年一直活在恐惧里。
“赵德荣怎么知道的?”季洁追问。
“他是疤脸的远房侄子,偶然发现了文物的事,就一直以此要挟疤脸分给他钱。”王峰苦笑道,“我们三个,刘科长被疤脸折磨,我被赵德荣要挟,谁都没好下场。”
“那刘老头身上的划伤是怎么回事?”
王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是疤脸逼我划的。他说刘科长想报警,让我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厉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对不起刘科长,对不起他啊……”
真相的全貌终于清晰。一场因贪婪而起的文物盗窃,引发了十年前的火灾和孩童惨死;十年间,参与者们互相要挟、折磨,最终酿成连环命案。赵德荣的账本、刘老头的旧伤、疤脸的谎言,所有碎片都拼凑成了完整的图景。
季洁给杨震打了电话,把王峰的交代告诉了他,让他带人过来押解。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狭窄的巷子,心里五味杂陈。那些被贪婪裹挟的人性,最终都成了焚烧自己的余烬。
王峰被带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五金店,眼神里满是留恋。“我攒的钱,本来想……想匿名捐给儿童福利院,算是替自己赎罪……”
季洁沉默着,没有说话。赎罪从来不是靠钱,而是靠直面错误的勇气。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回到警局时,杨震已经在整理卷宗。技术科在王峰的仓库里找到了那批藏匿的文物,一共七件民国瓷器,价值不菲,被妥善封存起来,等待上交国家。
“疤脸的同伙也都交代了,文物的买家已经查到,正在布控抓捕。”杨震合上卷宗,揉了揉肩膀,“这案子,总算是彻底结了。”
季洁点了点头,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想起张佳伶空洞的眼神,想起刘老头弥留之际的呓语,想起王峰悔恨的泪水。这些人,曾经也是普通人,却在欲望的漩涡里越陷越深,最终走向毁灭。
“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贪?”季洁轻声问,像是在问杨震,又像是在问自己。
杨震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忘了,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吧。”他拿起桌上的咖啡,递给季洁一杯,“别想了,至少正义没缺席。”
季洁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卷宗上,那些记录着罪恶的文字,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是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正是他们坚守的意义。
走廊里传来同事们的说笑声,新的案子或许正在等待他们,但此刻,季洁和杨震都没有动。他们知道,每一个案子的结束,都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开始。只要还有罪恶存在,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像不灭的光,照亮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角落。
窗外的天空很蓝,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季洁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杨震胳膊上的纱布,忽然笑了:“回去还是我给你换药,这次……用温柔点的手法。”
杨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他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这还差不多。”
办公室里的笑声,轻轻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笃定和温暖。案件落幕,但那些关于人性、正义与救赎的思考,却像未熄的余烬,在心底慢慢燃烧,提醒着他们肩负的使命,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