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查,技术科说这个账号注册信息是假的,但我们查到他半个月前在这个软件上发过一张照片,背景是城西的\"蓝调酒吧\"。”孟佳指着屏幕上一张模糊的照片,“我们已经派人去酒吧查了。”
“好。”季洁转向丁箭,“通话记录怎么样?”
“白若溪昨晚八点十分接到一个电话,时长三分钟,号码是匿名的,查不到机主信息。”丁箭把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递给她,“这是她最后一个通话,之后手机就关机了。”
匿名电话,三分钟,刚好在她发消息约见\"阿哲\"之前。这个电话,会是\"阿哲\"打来的吗?
“季姐,还有个事。”李少成拿着一份报告跑过来,“燕华姐那边说,那把水果刀上的血迹确实是白若溪的,但刀柄上的指纹被擦掉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手套印。”
“手套印?”季洁皱眉,“凶手戴了手套?”
“看起来是。”李少成点头,“这就奇怪了,如果是临时起意的抢劫,谁会特意戴手套?”
“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季洁把通话记录拍在桌上,“这个\"阿哲\",有重大嫌疑。他很可能是已婚人士,跟白若溪有私情,被白若溪逼急了,才痛下杀手。”
“那红土的事呢?”丁箭想起老郑的话,“如果他是凶手,他去过有红土的地方吗?”
季洁沉吟片刻:“查\"阿哲\"的行踪,尤其是昨晚八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另外,扩大红土的排查范围,看看城西有没有这种土,毕竟他常去的酒吧在城西。”
“是。”
就在这时,周志斌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季姐,查到了!\"深海\"就是蓝调酒吧的老板,叫陈孟哲,三十五岁,已婚,老婆是市医院的护士,叫林雯舒。”他把一张照片拍在桌上,“这是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很难想象会跟凶杀案扯上关系。
“陈孟哲昨晚的行踪查了吗?”季洁拿起照片。
“查了,酒吧员工说他昨晚八点半就离开了,说是家里有事。他老婆林雯舒说他九点多到家的,之后一直没出门。”周志斌补充道,“但我们在酒吧的监控里看到,他昨晚九点十分又开车离开了家,方向是城东。”
城东?那不正是公园的方向!
“抓人!”季洁猛地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去陈孟哲家!”
警车呼啸着驶出公安局,季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既有破案的紧迫感,又有种说不出的沉重。一个年轻的生命,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最终酿成这样的悲剧。
车子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陈孟哲的家就在这里。警员们迅速下车,包围了单元楼。季洁跟着丁箭走进电梯,按下十五楼。
电梯上面的数字不断跳动,季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掏出手机,想给杨震发个消息,告诉他有眉目了,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又放了下来。还是等抓到人,确认了再说吧。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静悄悄的。陈孟哲家的门是关着的,王勇上前敲门,没人应。
“撬锁。”季洁低声说。
技术人员很快打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警员们迅速冲进去,客厅、卧室、厨房……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陈孟哲。
他正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应该是他老婆林雯舒。听到动静,他猛地转过头,脸色煞白,手里的照片掉在地上。
“陈孟哲,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跟我们走一趟。”田蕊亮出证件。
陈孟哲没反抗,只是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是她逼我的……她非要去告诉我老婆……我没办法……”
季洁捡起地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桌上散落的文件,忽然注意到桌角有个不起眼的花盆,里面的土是暗红色的——红土!
她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土,和证物袋里的红土对比,颜色一模一样。
“这土,哪来的?”季洁问。
陈孟哲浑身一颤,抬起头,眼里充满恐惧:“是……是我前几天去郊外取的,想试试能不能种兰花……”
郊外?季洁心里了然。白若溪指甲缝里的红土,就是从这里来的。他果然去过第一现场。
“昨晚八点到凌晨,你在哪里?”季洁追问。
陈孟哲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去了城东公园……她非要逼我离婚,还说要去告诉我老婆……我一时糊涂……”
真相大白。陈孟哲和白若溪是情人关系,白若溪不满他不肯离婚,以揭发相威胁,约在公园见面。陈孟哲怕事情败露,提前准备了水果刀和手套,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争执中失手杀了人。为了掩盖罪行,他擦掉了刀柄上的指纹,拿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伪造成抢劫杀人的假象。而白若溪死前攥着的红土,是他从家里带过去,不小心沾在她身上的。
案子破了,季洁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看着被警员带走的陈孟哲,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此刻像丢了魂一样。他毁了白若溪的生命,也毁了自己的家庭。
回到办公室,季洁瘫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给杨震发了条消息:“案子破了,别担心。”
很快,杨震回复了一个字:“好。”
季洁看着那个字,想象着他此刻的样子,大概还守在医院的走廊里,眉头紧锁,眼神疲惫。她拿起外套,站起身:“丁箭,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医院。”
夕阳西下,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季洁开车驶过街道,车窗打开一条缝,风带着傍晚的暖意吹进来,拂过她的脸颊。她想起早上在医院看到的那束光,想起杨震递过来的车钥匙,想起老爷子含混不清的\"小心\"……
生活总在不经意间投下阴影,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像光一样,支撑着你往前走。
到了医院,季洁先去休息室看了看杨母,老太太靠着沙发睡着了,脸上带着点安稳的笑意。她没叫醒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走到病房门口。
杨震坐在床边,握着老爷子的手,头靠在床沿上,睡着了。夕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柔和了他紧绷的轮廓。老爷子的眼睛半睁着,安静地看着儿子,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季洁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变得很柔软。她轻轻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杨震身上。
杨震动了动,醒了过来,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柔:“回来了。”
“嗯。”季洁在他身边坐下,“爸怎么样了?”
“挺好的,刚才还喝了点汤。”杨震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掌心焐着,“案子都处理完了?”
“嗯,都处理完了。”季洁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熟悉的烟草味,“累了吧?”
“还好。”杨震低头看着她,“你才是,跑了一天。”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夕阳慢慢沉下去,夜色从窗外漫进来,温柔地包裹着这小小的空间。
季洁想起白若溪最后那条充满绝望的消息,想起陈孟哲空洞的眼神,忽然觉得此刻的平静多么难得。或许生活总有裂痕,但那又如何?裂痕处,总会有光照进来。
她抬起头,对上杨震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和担忧,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走廊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温暖而绵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通往那些需要守护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