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简转身想逃,似乎要以此来证明她并不是活在妈妈的阴影里。
但才下一个阶梯,樊简就止住了脚步。
天台是水泥浇灌的,前些日子的几场大雨让水泥面上留下了不少的类似于青苔的黑色东西,墨黑和泥白纠缠依附,让樊简想到了一具许久没有洗澡的躯体。
林泽丰站在天台围墙边,顶楼风大,斯泉的对面是一栋楼层更高,面积更宽的大楼,夕阳的光辉被遮去了多数,余下的几缕橘色的光芒便难能可贵。林泽丰就站在那几缕夕阳照耀到的地方。
樊简像他一样站在围墙边,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没有那几缕夕阳的照耀,樊简能明显感觉到那种黑暗即将笼罩的压抑。
活泼开朗对樊简来说,并不仅是一种性格,更像是一种态度。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总是很拘谨,妈妈把她的这种拘谨说是登不上台面,小家子气。
只有樊简自己明白,她是怕别人讨厌,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在意别人的想法,樊简自己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现在,充斥在樊简心中的更多的是不安。濡湿的掌心在衣角上擦了擦,樊简想,也许她真的如妈妈说的那样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但其实被忽视的太久,骤然放到光芒之下,璞玉放久了也会蒙尘,更何况是适应力极强的人?
“你看,天上的云很漂亮。”
樊简顺着他的话擡头望去,只见湛蓝的天空上浮着一层纯白的像棉花带状云彩,蓝的透明的天,洁的柔软的云,樊简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天高海阔之感。
“是啊!真漂亮。”樊简赞叹道。
面前陡然笼罩了一层阴影,似乎是黑暗终于挣脱了蒙昧的束缚,铺面而来的,还有一种陌生又奇异的气味。
樊简低头,一片麻色闯入了她的眼帘,那种陌生奇异的气味伴随着肢体从樊简的身后绕过,樊简的后背一凉,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往旁边走开了几步,只丢下一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要先下去工作了。”
其实若无特殊的原因,办公室的文员晚上是不需要加班的。
樊简下楼梯的脚步和速度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当她站在半掩的办公室门前时,她还有些心虚的往楼梯间看了一眼。
楼梯间没有人,办公室内比办公室外更早的被黑暗和光明交织出来的混沌包围。
这种混沌的光并非明也并非暗,让樊简突然把这种光和暧昧这个词联系到了一起。
提着的心一松,樊简握在办公室门把手上的手一动,办公室合上的门被推开了一角,樊简的脚步生生的顿住。
一声熟悉却陌生的声音闯进了她的耳朵,那声音欢愉中夹杂着痛楚,热烈中伴随着冷静,但那一丝的冷静又分明已经像欢愉投诚,樊简还在思考,再传入耳中的声音就在樊简的脑袋中炸开了一个烟花。
樊简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打湿了纯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后背上,粘腻不适,樊简却顾不上那一点不舒服,鬼使神差一般,她的脚轻轻的往前移动了一分,那黑色的如累赘似的长沙发和那缀着紫色花纹的薄纱窗帘最先涌入她的视线,窗户似乎没关,可能也只是开了一丝缝隙,那纱质的窗帘便轻轻舞动起来,黑色的长沙发上,交缠的,鬓磨的是两张不该碰在一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