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冷冷一笑道:“王郎不提,仆还想不起来,你我竟是姻亲,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分说,王郎听不入耳,可取我性命!”
“哧~~”
王愔之轻笑一声:“陶潜,你高看自己了,你把你自己当作了玩意儿,可是你在我眼里,却什么玩意儿都不是,我何必与你斤斤计较?
你们这些酸儒,怀才不遇,愤世忌俗,故以尖酸严辞搏取美名,我若杀你,怕是你于幽壤都要哈哈大笑!”
“汝……血口喷人!”
陶潜气的脸面通红。
薛银瓶、奴奴与薛丽妃均是现出了忍俊不止之色。
陶潜在诗赋一道上,与谢公义齐名,可是论起斗嘴,十个陶潜也比不上王愔之!
“哼!”
刘兴男哼了声:“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陶公不如去建康投奔我父刘裕,我父素来礼贤下士,必不薄待陶公。”
“刘寄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陶潜丝毫不给刘兴男面子。
“不可理喻!”
刘兴男一记马屁没拍着,就如生吃了颗苍蝇般噎的难受。
王愔之丢了个活该的眼神过去,就道:“陶潜,你说我夺人家财,我不否认,可那些人的钱财从何而来?
你莫说不知道,我只是把本不属于他们的钱财取回来重新分配而已,这犯了你什么忌讳?莫非巧取豪夺有理了?
周围都是江陵百姓,你随便找人问问,我在江陵干了什么。”
“你说!”
陶潜指向一人。
那人畏畏缩缩的看向王愔之。
王愔之笑道:“大胆说,想说什么说什么,我朝从不以言罪人!”
那人咬牙道:“郎君入主江陵,尽去桓氏弊政,仆本是桓谦府上佃客,产出至少上交六成,若完不成,受鞭打脚踢不说,妻室女儿只要稍有姿色,还会被强拉去抵债。
如无人可抵,则将未缴完的部分算作来年的借贷,次年丰收再还,还不了,则利滚利,滚向下一年,年年累积,越积越多,直至一辈子也还不起。
仆等只有两条出路,要么转籍为军户,为桓氏卖命,但欠的钱不抵消,从粮饷里逐年扣除,或者全家跳江,干脆死球。
仆有两户邻里,于去年全家跳江,即便是仆,也只能撑到明年,除了为桓氏卖命,只能跳江,还亏得郎君灭了桓氏,我等小民才免了灭顶之灾,呜呜呜~~”
正说着,那人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
王愔之还是第一次听说,竟有如此奇芭的征兵之法,难怪桓玄军士气低落,不败没天理。
陶潜大为动容,一开始还向四周看了看,却见每个人都是深有于焉之色,于是再不怀疑,怔怔的望向王愔之。
又有一人大着胆道:“自郎君入主江陵之后,组织仆等屯田,仆得六成,不征捐杂,三五年后,转为民户,屯的田就是自己的啦。
若遇灾年,可减免上缴份额,或者不上缴,役年不超过三十日,离家不超过两百里,若有超出期限的役使,以江陵短工平均价计酬。
兵役则不需我等,自有屯田兵为之。”
陶潜觉得错怪王愔之了,刚刚现出愧色,就又有人道:“杖翁,汝也是穷苦人,仆不知杖翁敌视郎君是否与帝后有关。
但仆们不管帝后是否被扣,扣住了又如何?这样的主上,不要也罢,仆们只知,除郎君外,再无人为我们做主!”
“放肆!”
陶潜的愧色不翼而飞,厉喝:“身为晋人,竟敢大放厥辞,汝欲谋反耶?”
那人给吓的一个哆嗦,差点跪在地上,还亏得一名亲卫及时把他扶住。
王愔之冷眼一扫,不屑道:“少给人扣帽子,是非公道,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用不着汝来说教。
汝自认忠于晋室可获得美名,但汝可知,晋室的江山从何而来?曹魏的江山从何而来?二朝得位不正,欺凌孤儿寡母者有何资格使人以忠侍之
?如今北国半壁江山又丧于谁手?我看你是书越读越回去了!”
陶潜羞愤交加,却无言以对。
王愔之又道:“我从未扣留主上与皇后,实是主上舟车劳顿,身染重疾,只怕时日无多,贸然送回建康,反是害了主上。
另我奉劝一句,君若看荆州不顺眼,大可去建康,但君眼里揉不得沙子,必会更加失望,毕竟曾为桓玄奉上玺绶的王谧被刘寄奴引为臂助。
以君之高洁,岂肯与此辈同殿为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