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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朱允炆慌了!(2 / 2)

朱煐这才吐出后半句话。

“那很抱歉。”

“黄大人你怕是,找错了对象!”

话音一落,朱煐的气场变了。

他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寒意。声音也转冷,每个音节都像冰块砸在地上。

目光如刀,刺向黄子澄的眼底。

“朝堂,非你黄子澄一人的朝堂!”

“也非允炆殿下一人之朝堂!”

他步步紧逼,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重。

“陛下尚在!”

最后四个字,他是吼出来的,声震四野。

他盯着黄子澄,嘴角再次扬起,全是嘲讽。

“怎么?”

“黄大人已经做好弃暗投明的准备了?”

这一句话,是什么分量?

这是诛心之言!

这是平地之上,骤然炸响的一记惊雷!

朱煐直接将嘲讽拉满,根本不给黄子澄留半分转圜的余地,一出手,便是绝杀。

周遭的官员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衣袍摩擦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黄子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他们听到了什么?

弃暗投明?

在这大明朝,在这洪武年间,谁是暗?谁又是明?

这个罪名,太大,太重,谁都接不住。

黄子澄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张脸由涨红瞬间转为煞白,紧接着,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又从惨白转为一片铁青。

他指着朱煐,那根平日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手指,此刻不住地颤抖,抖得不成样子。

他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这一记重击,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软肋。

他可以狂,可以傲,可以倚仗自己帝师的身份,可以代表文官集团的利益,甚至可以隐晦地用皇孙来压人。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忘记了这天下现在究竟是谁的天下。

皇帝,还活着!

那位一手缔造了大明,也一手缔造了无数血案的洪武皇帝,还好端端地坐在皇宫里!

“弃暗投明”这四个字,就是一把直接捅到他心窝里的刀,一瞬间就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寒意。

良久。

他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血口喷人!”

黄子澄身体发抖,指着朱煐的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

他没想到,这个竖子一开口,就是灭人满门的罪名。

这是要他的命。

面对指控,朱煐没抬眼皮,也未看黄子澄的脸,只是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像在掸去灰尘。

然后,他才开口,语气平淡。

“我血口喷人?”

朱煐反问,每个字都剖开黄子澄的伪装,指向要害。

“那你今日之言,是何意?”

他的目光落回黄子澄身上,眼神让人无法逼视。

他不给对方机会,继续追问。

“我等,皆是洪武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等心中尊奉的,唯有当今陛下。”

“我等替陛下分忧,为陛下着想,此乃为臣本分。”

朱煐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占据了道义。

他话锋一转,盯着黄子澄。

“你,黄子澄,却口口声声为了皇孙。”

“你替皇孙解释什么?”

朱煐冷笑一声。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黄子澄,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压迫。

他将“指挥”二字,咬得很重,很慢,像是要碾碎了塞进黄子澄的耳朵里。

“皇孙何时能,指挥得起朝中大臣了?”

朱煐的话在朱允炆耳边炸开。

他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褪去,只剩苍白。

冷汗从他的额角、脊背冒出,浸湿了衣衫,带来一阵寒意。

他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在寂静中显得刺眼。

他的嘴唇翕动,发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完了。

这是朱允炆脑中的唯一念头。

朱煐扣下的这顶帽子,何止是太大,这简直是一座能将他彻底压垮、碾碎,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巨山!

大逆不道!

这四个字,就像四道催命的符咒,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设想过无数种今日会面的场景。

他想过朱煐会冷嘲热讽,会据理力争,会摆出御史的架子对他不屑一顾,甚至会当面斥责他偏袒齐泰与黄子澄。

他都做好了准备,准备以皇孙的身份,放下身段,温言相劝,化解干戈。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朱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对方不光不接他递出的橄榄枝,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反手就抽出了一把淬毒的利刃,直刺他的心窝。

这已经不是刁难,这是搏命!

这顶“指挥朝臣,结党营私”的帽子一旦被戴实,他朱允炆的下场,绝不仅仅是失去储君之位那么简单。

皇明祖训,言犹在耳。

最忌藩王觊觎,最恨储君结党!

这顶帽子,是要他的命!

更致命的是,蒋瓛还在这里。

那个男人,那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情永远如同万年冰川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

朱允炆的余光甚至不敢直视对方,只能用眼角飞快地一瞥。

蒋瓛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对眼前这石破天惊的指控毫无反应。

可他越是这样,朱允炆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蒋瓛是谁?

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皇爷爷最锋利的一把刀,最信任的一双眼睛,最忠诚的一条猎犬。

他在这里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会原封不动,甚至会被添油加醋地传到皇爷爷的耳朵里。

朱允炆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年迈的皇爷爷坐在龙椅上,听着蒋瓛的密报,那双眼睛里会燃起怒火。

“指挥朝臣?”

“你好大的胆子!”

一想到皇爷爷会说的话,朱允炆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冲上头顶,血液都凝固了。

整个人,如坠冰窟。

怎么办?

该如何回复?

承认?那是死路。

否认?如何否认?人证物证都在,齐泰和黄子澄是他带来的,他亲自开口调解,在朱煐的构陷下,这就是铁证。

朱允炆的喉咙发紧、干涩,无法呼吸和言语。

他的大脑空白,学识和急智都消失了。

他张着嘴,像岸上的鱼,发不出声音。

在这死寂中,一道身影动了。

齐泰上前一步。

这个动作稳住了局面。

他挡在朱允炆身前,隔开朱煐的视线。

他对着朱煐拱手,脸上没有慌乱,只有镇定。

“朱御史此言差矣。”

齐泰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字字分明。

“皇孙殿下今日前来,是受我二人之邀。”

他迎上朱煐的目光,没有退缩。

“殿下仁厚,不忍见我等同僚失和,伤了朝廷体面,才前来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二。”

“为何到了朱御史口中,就成了‘指挥朝臣’这种诛心之言?”

齐泰几句话就将朱允炆的角色从“主导者”变成了“被邀请的调解人”,剥离了罪名。

他说着,侧身转向蒋瓛,颔首示意。

这个动作是礼貌,也是宣告。

他在向锦衣卫长官,皇帝的耳目,表明立场。

我们,问心无愧。

“我与黄大人前来,别无他意。”

齐泰的声音拔高,带着正气。

“你我皆为陛下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朝堂之上或有政见之分,但都该为陛下分忧,为天下万民着想,岂能因小事,便同室操戈,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等本着以和为贵的初衷,前来拜访朱御史,希望能化解误会。”

话锋一转,齐泰的眼神锐利,直视朱煐。

“不过,现在看来,朱御史并无和解之意。”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告辞。”

“但朱御史也不该无故污蔑,给皇孙殿下扣上这等大罪!”

他向前半步,甩动衣袖,声色俱厉。

“此等行径,非君子所为!”

“更是对皇室不敬!”

最后一句,齐泰是吼出来的。

这番话一气呵成,撇清了朱允炆的嫌疑,又站在道德高点,反将“不近人情”、“构陷皇孙”的罪名扣回朱煐头上。

他说话时不卑不亢,保持着读书人的风骨,但话语中的力道,让屋里的空气为之一振。

朱允炆看着身前的背影。

这背影不算高大,却让他心安。

他冰冷的四肢,渐渐有了暖意。

一旁的黄子澄也回过神来,他看着齐泰的反击,心中的怒火被理智压下。

他收敛脸上的怒气,顺着齐泰给的台阶跟上。

“正是如此。”

黄子澄说道,配合着齐泰。

“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我等也是诚心化解。朱御史又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朱允炆听到这话,胸口的郁结之气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松了口气。

那口气息吐出,带着一丝颤音。

他抬起手,用袖口擦过额角。那里凝结的汗珠,在光线下反射着光。

一个笑容,被他从嘴角挤出。

“齐大人说的不错,朱御史是误会了。”

“此番前来,孤也只是调解,并非命令。”

他的声音发飘,没有底气,像是还没从刚才的言论中挣脱出来。那几句话,字字如针,扎得他这个皇太孙不安。

他的目光,飘向一个方向。

蒋瓛。

锦衣卫的指挥使,皇帝的爪牙,安静地立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石雕。

没有表情。

没有动作。

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

正是这种“无”,让朱允炆的心跳乱了。蒋瓛的沉默,就是一种态度。他不是来站队,也不是来保护谁。

他只是一双眼睛,一双耳朵。

一双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到、听到,然后呈报给那位皇爷爷的眼睛和耳朵。

一想到此,朱允炆背后发凉。

“罢了。”

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

“既然朱御史不想和解,强求也无意。”

这句话说出口,朱允炆的眼神划过黄子澄与齐泰的脸。那眼神里,带着恳求,带着焦躁,更带着狼狈。

走。

快走。

别再纠缠。

这是他眼神里想传达的意思。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眼前的朱煐,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御史。这是一个疯子,一个敢当着他这个皇太孙的面,说出那种话的疯子。

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窟窿。

“黄大人,齐大人。”

朱允炆的声音透着疲惫。

“孤今日尽力了,未能调解诸位的误会,抱歉。”

他转过身,背对朱煐,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传染。

他下意识地,朝后挪了半步。

这半步,让他与朱煐之间,拉开了一道代表畏惧的距离。在他感知里,朱煐不再是臣子,而是一头挣脱了枷锁,随时会伤人的野兽。

“此非殿下之过。”

黄子澄躬身,声音绷紧,试图挽回储君的颜面。

他的脸色发青,如同庙里的塑像。

“朱御史!”

他转向朱煐,语气痛心。

“我等前来道歉,你不接受也就罢了,还出言污蔑殿下!”

“此等行径,让我等失望!”

话音落下,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

拳头攥得指节泛出白色。指甲刺入掌心,传来刺痛,但他没有感觉。

今日之辱。

他黄子澄,记下了。

“此非君子所为!”

“非臣子所为!”

齐泰的喝声紧随其后,他声音里的怒火已经压不住,胸膛起伏。

朱煐对两人的控诉没有反应。

他甚至没抬眼皮。

只是慢悠悠地,翻了一个白眼。

那个动作,是一种侮辱。

而后,他嘴角向一侧扯开,勾勒出一道弧度。

“你们........”

他拖长了声调,像是在欣赏眼前三个男人变化的脸色。

“就只会说吗?”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砸在黄子澄和齐泰的心口。

朱煐的目光,终于从自己的指甲上移开,在三人身上扫过。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轻蔑。

仿佛在看几只苍蝇。

黄子澄与齐泰二人,只觉得血气冲上头顶,血液都在沸腾。

他们想反驳。

他们想怒斥。

可朱煐方才那番话,像一道枷锁,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他们不敢接话。

一个字都不敢。

谁接话,谁就是心里有鬼,谁就是默认想把皇太孙当枪使。

这个罪名,他们担不起。

空间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几道粗重的喘息声。

朱煐似乎很享受这种寂静。

他等了三息,才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道歉,我就要接受?”

他问。

像是在问一个白痴问题。

紧接着,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弄。

“你们算什么东西?”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在朱允炆、黄子澄、齐泰三人的脑海中炸响。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气得浑身开始发抖。

那是一种愤怒与屈辱的颤抖。

他们是重臣,是东宫的臂膀,是未来天子的老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可他们,依旧不敢还口。

朱允炆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

煞白。

是一种失去了血色,宛如死人般的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周围的一切都在远去,只剩下朱煐那张带着讥笑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难堪。

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让他钻进去。

他只想逃。

立刻,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