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和冉秋叶顺利搬入筒子楼新家的消息,就像一阵无法阻挡的风,最终还是吹回了那座他们已然脱离的四合院。这消息带来的,不再是之前的嫉妒和愤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混合着无力、酸涩和最终认命的复杂情绪,如同陈年的醋坛被打翻,弥漫在院里的空气中。
阎埠贵是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他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手里拿着计算水电费的小本本,却久久没有落笔,只是望着陈凡家那间早已换了租客、如今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筒子楼啊……那可是有独立厨房……虽说小了点,可那是自个儿的地界儿啊……”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下一种遥不可及的羡慕和一丝自身被困于此的怅惘。他想起陈凡婚礼那天送来的请柬,再对比一下如今自家依旧拥挤吵闹的环境,心里头一次对自己精打细算、占尽小便宜的人生哲学,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怀疑。
贾家屋里,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贾张氏不再高声咒骂,只是盘腿坐在炕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嘴里偶尔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她知道,无论她再怎么撒泼打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了。陈凡和冉秋叶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这个院子,过上了她无法想象、也无法触及的生活。那种彻底的、被抛弃、被无视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对抗都更让她感到绝望。
秦淮茹在院子里洗着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冰凉的水刺痛着她的双手,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她听着邻居议论陈凡分到了房子,搬去了厂区的楼房,再看着自家这破败、拥挤、看不到希望的屋子,看着婆婆日渐乖戾,儿子不成器,女儿们懵懂无知,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楚涌上心头。她曾经的那些算计、那些小心思,在陈凡一步步坚实的脚印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微不足道。她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认命和对自己命运的悲凉。
傻柱在食堂里,听着工友们议论陈凡搬新家的事,闷着头使劲颠着大勺,锅里的菜被他炒得啪啪作响。有人开玩笑问他:“傻柱,陈工都搬走了,你跟冉老师是没戏喽!”傻柱猛地一摔锅铲,粗声粗气地吼道:“滚蛋!少他妈在这儿胡说八道!他跟谁结婚,搬哪儿去,关我屁事!”可他通红的脖颈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好感,和一直以来与陈凡较劲的心态,最终都化为了彻底的无力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淡淡的酸涩。他知道,他和陈凡,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易中海,则彻底沉默了。他不再坐在门槛上抽烟,也很少在院里走动,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陈凡的离开,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带着新婚妻子奔赴崭新生活的离开,是对他过去所有理念和权威最彻底的否定。他试图维持的“大院秩序”,他信奉的“道德教化”,在陈凡凭借个人努力实现的阶层跨越面前,土崩瓦解。院里的人虽然当着他的面依旧客气地喊一声“一大爷”,但那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客气,甚至是怜悯。他变得越发苍老和孤僻,仿佛一夜之间就被飞速向前的时代列车,无情地甩在了身后。
许大茂则干脆一连几天不见人影,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消化他那失败的怨毒和无法排解的嫉恨去了。但他的消失,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他所有的阴谋诡计,最终都成了笑话,连他自己,都似乎失去了继续闹腾的心气。
四合院还是那个四合院,日子也还在继续。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院子里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曾经围绕着陈凡和冉秋叶掀起的那些风波、算计、嫉妒与对抗,都随着他们的离开而尘埃落定,只留下一地鸡毛和失败者们的酸涩与沉寂。
那曾经试图束缚陈凡的泥沼,如今再也沾染不到他分毫。他和冉秋叶,已经在新的天地里,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新篇章。而这座院子里的某些人,则只能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里,咀嚼着各自酿下的苦果,看着那与他们无关的、别人的幸福,在远方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