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开春了,路边的杨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陈凡觉得这日子过得跟翻书似的,快得很。一眨眼,晓峰都上小学二年级了,小女儿也到了狗都嫌的年纪,整天在屋里屋外疯跑,嗓门亮得能掀翻房顶。
这天是礼拜天,难得清闲。陈凡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手里拿着本《机械工程手册》在看,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耳朵一直支棱着,留意着屋里的动静。
冉秋叶在教晓峰做数学题。“晓峰,你看这道题,一个水池,这边水管进水,那边水管放水,问多久能放满?你得先算净进水速度……”
晓峰皱着眉头,咬着铅笔头,半天没吭声。
陈凡听着有点着急,放下书,忍不住插嘴:“这还不简单?你就把进水看成挣的钱,放水看成花的钱,算算每小时净挣多少,不就知道多久能攒够(放满)了吗?”
晓峰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冉秋叶先不乐意了,扭头嗔道:“哎呀,你瞎掺和什么?我这儿正用标准方法教他呢!你那个比喻……虽然形象,但不够严谨!”
陈凡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想让他好理解嘛。”
“理解也得建立在正确的数学思维上!”冉秋叶坚持她的教学方法。
晓峰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你们别吵了,我自己想。”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我明白了!是不是用进水的速度减去放水的速度,得到实际增加的速度,然后用总的容量除以这个速度?”
冉秋叶脸上露出了笑容:“对啦!就是这样!晓峰真聪明!”
陈凡在一旁看着,心里头也挺美。儿子这脑子,随他,转得快。不过他也发现,晓峰对那种需要逻辑推理、一步步计算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像他拆装个小闹钟、研究个自行车链条啥的,能蹲那儿鼓捣半天。可一到语文课,背个古诗什么的,就蔫了,嚷嚷着“没意思”。
相比之下,小女儿就完全是另一个路数。语言能力贼强,小嘴叭叭的,特别会哄人。在幼儿园里就是个孩子头,能把一群小朋友指挥得团团转。喜欢唱歌跳舞,还爱拿着蜡笔到处画,虽然画得乱七八糟,但想象力天马行空。就是对数字不太敏感,教她数数,数到十以上就开始胡编乱造。
晚上,俩孩子都睡下了。陈凡和冉秋叶靠在床头说话。
“我看晓峰,对机械、逻辑这些东西挺有天分,像我。”陈凡有点小得意。
冉秋叶白了他一眼:“像你有什么好?难道也让他将来去修机器、开公司?我看他语文得抓抓紧,表达能力很重要。”
“开公司怎么了?靠本事吃饭,堂堂正正!”陈凡不服气,“再说了,孩子将来干啥,得看他自己的兴趣和天赋。咱们当父母的,能做的就是创造条件,引导,但不能硬逼。”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看丫头,那股子灵劲儿和表达欲,随你。将来说不定是个当老师、或者搞文艺的好材料。咱们啊,得因材施教。”
冉秋叶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能咱们觉得什么好,就硬往他们身上套。得像你搞技术一样,得找到最适合他们的‘方案’。”
两口子就这么聊着,从孩子的学习聊到性格,又从性格聊到未来的可能性。陈凡发现,教育孩子这事儿,比管理公司、攻克技术难题还复杂,还没个标准答案。但他心里有个底线,那就是尊重。尊重孩子是个独立的个体,有他们自己的思想和喜好。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条件差,父母能供他读书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兴趣培养”的概念。现在条件好了,他希望能给孩子们更宽松、更多元的发展空间。不一定非要考第一,非要出人头地,但一定要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做个正直、善良、有用的人。
“等周末,我带晓峰去我们公司转转,让他看看那些机器是怎么动起来的,说不定他能更喜欢。”陈凡规划着。
“那我带丫头去少年宫看看,听说新开了个绘画班,让她去试试。”冉秋叶也说。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听着隔壁房间里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陈凡觉得心里满满的。财富、地位、成功,这些东西固然重要,但看着孩子一天天健康快乐地长大,按照他们自己的轨迹抽枝发芽,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事业上的成功都无法替代的。这大概就是为人父母最大的乐趣和责任吧。他打了个哈欠,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明天的太阳升起,孩子们又会带来新的惊喜和“烦恼”,而这,就是生活最真实、最温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