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不仅恨张大力,”季洁的指尖划过诊断书上的泪痕,“他还把自己的失败全归咎于别人。”
这时孟佳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急喘:“季姐,张大力自杀了!在他办公室里,留了封遗书,说二十年前的火是他放的,为了销毁挪用公款的证据,还说周睿当年其实是去救他的……”
市城建局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张大力的办公室被警戒线围着。季洁走进去时,看见遗书摊在办公桌上,字迹抖得厉害,末尾画着个和火灾照片背面一样的火焰符号。
“他在模仿周睿的笔迹。”杨震指着遗书里的"火"字,笔画走势和举报信里的完全不同,“这是他杀,有人想让他顶罪。”
技术科的人正在勘查现场,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发现指纹了!在铁皮盒的锁扣上,和周树伟的完全匹配!”
季洁的心脏猛地一沉。周树伟不仅知道铁皮盒的存在,还来过这里?她忽然想起周树伟办公室里的蓝布工装,那口袋里的钥匙串——所有线索都指向周树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查周树伟和张大力的近期接触,”杨震的目光落在窗外,城建局对面就是市医院,“还有,看看张大力的通话记录,最后联系的人是谁。”
丁箭很快传来消息:张大力死前一小时,给周树伟打过电话,通话时长三分钟。而周树伟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他昨天去过纺织厂仓库,停车时间正好是他们发现地砖松动的前一小时。
“他在引导我们找到铁皮盒,”季洁突然明白过来,“就像之前故意留下蓝布工装一样,他想让我们以为是他和父亲合谋,可现在又嫁祸给张大力……”
“他在保护谁?”杨震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或者说,他在掩盖另一个真相。”
这时养老院打来电话,说李炳军不见了,病房里只留下件消防员制服,胸前别着枚牡丹图案的铜哨——和苏瑶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锈迹。
季洁看着那枚崭新的铜哨,突然想起老太太照片里的三个女孩,苏瑶手里的哨子也是崭新的。二十年前的哨子连环案,死者手里的哨子都是旧的,只有苏瑶的是新的。
“李炳军才是二十年前的真凶。”季洁的声音有些发颤,“周睿当年冲进火场,可能不是为了救张大力,是为了阻止李炳军继续杀人。”
她抓起车钥匙往外跑,杨震紧随其后。养老院的监控显示,李炳军被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接走了,去向是城东的旧码头。
旧码头的风带着鱼腥味,吹得帆布哗哗作响。季洁在废弃的仓库里找到他们时,李炳军正举着刀对着周树伟,刀刃上沾着血。周树伟的白大褂被划破了,眼镜掉在地上摔碎了,露出镜架内侧的"睿"字。
“你不该查下去的,”李炳军的声音像被水泡过,“二十年前那几个丫头,都是我杀的。她们发现我偷厂里的棉纱去卖,还想告诉周睿……”
“所以你用周睿的名义杀了她们,嫁祸给他?”季洁慢慢靠近,手里的枪稳稳地指着老人,“你怕周睿说出真相,才放火烧了宿舍,想把他也烧死?”
李炳军突然笑了,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周睿那傻子,居然以为是自己害了她们,躲了二十年。”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正是当年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这里面是账册,张大力给我的封口费,我一分没动,就等着这天。”
周树伟突然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药瓶,手抖得拧不开盖子。季洁看清药瓶标签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治疗肺癌的药,和周睿死前手里的一模一样。
“我爸是替我顶罪的,”周树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查出肺癌后,就想把所有事揽到自己身上。李炳军找过他,说要杀林悦的女儿,我爸才……”
他的话没说完,李炳军突然扑过来想抢账册,杨震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老人挣扎着抬头,看见周树伟手里的药瓶,突然安静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
“那哨子,是我母亲的。”李炳军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以前在纺织厂当女工,说吹哨子能让大家警醒。可我吹了一辈子,还是成了坏人。”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刺破了码头的寂静。季洁捡起地上的铜哨,阳光透过仓库的破窗照在上面,牡丹花纹路在光线下清晰无比,像是刚刚被人打磨过。
回到警局时,王勇正在整理新的卷宗,看见季洁进来,把一杯热咖啡推过去。“张大力的账册里,还查出他挪用公款给李炳军买了套房子,就在养老院附近。”他指了指窗外,“杨队去审李炳军了,说这案子总算能结了。”
季洁翻开周树伟的病历,最新的诊断日期是上周,上面写着"肺癌晚期,转移"。她忽然想起周树伟办公室里的抽屉,那件蓝布工装的口袋里,除了钥匙串还有张照片——年轻的周睿抱着个小男孩,背景是纺织厂的槐树下,男孩手里攥着枚崭新的铜哨。
走廊里的挂钟敲了五下,夕阳把卷宗的影子拉得很长。季洁拿起笔,在新的案卷扉页写下:“真相或许会被掩盖,但绝不会被遗忘。”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像哨声一样,穿透了二十年的尘埃,落在每个人的心上。窗外的玉兰树又落了片花瓣,在风里打着旋,最终停在窗台上,像枚安静的句号。